王家一向對女兒格外寬待,對男丁管教卻十分嚴格。
他倆從小就被王芷茵欺負,這回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那還了得?
王遊看著陳慶和韓信離去的背影,一時間心裡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失落。
王元、王威都挨了掌摑,還在那裡商議怎麼蒙混過關。
可他惹出的禍端,卻像是被無視了一樣。
這種滋味,讓人分外難以承受。
——
“信兒,你羨慕他嗎?”
陳慶喝了不少酒,秉承著安全第一的原則,沒有騎馬。
再說兩人隻是在附近找個地方,弄點湯湯水水來醒酒,故此徒步而行。
“叔叔說的是哪個?”
韓信下意識問道。
“王遊吧。”
陳慶猶豫片刻,說:“王家賜了他姓氏,與自家兩個兒子一同撫養。”
“衣食住行,皆一般無二。”
“叔叔好像虧待了你不少啊!”
韓信笑著說:“怎會如此。”
“若無叔叔搭救,信兒早就死於非命。”
“救命之恩,不比身外之物要重得多?”
陳慶也笑了。
沒有我搭救,你也不會死。
隻不過嫂嫂和你的幼弟卻沒能熬過去。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身外之物,你說得一點都不錯。”
陳慶長歎道:“什麼榮華富貴,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隻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
王元、王威這兩塊貨之後各自開創了兩家長盛不衰的門閥。
王遊卻連個名字都沒能留下。
八成是鹹陽被攻破的時候,受命駐守本家,最後喪命於亂軍手中。
“今日他飛揚跋扈,頤指氣使,以侯門子弟自稱。”
“將來早晚要還的。”
陳慶意味深長地說道。
韓信思索片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叔叔是真心待我,信兒心裡清楚。”
陳慶點點頭:“人呐,最難的是認清自己。”
“你不與功勳子弟往來也是好事。”
“少沾惹他們那身臭毛病,有益而無害。”
“將來憑自己一拳一腳,真本事得來的東西,那才是自己的。”
“其餘皆是虛妄。”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先生似乎最近心事重重?”
陳慶回過頭:“殿下,你怎麼來了?”
扶蘇笑道:“先生走了,本宮自然緊隨其後。難道還在那裡與人寒暄客套不成?”
“殿下倒是個實在人。”
“先生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
扶蘇追問道:“先生方才所言,頗有道理。”
“隻是本宮總覺得意猶未儘……”
陳慶避而不言。
他怎麼能說,最近與鹹陽的豪門世家相處多了,內心逐漸萌發出了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陳慶早年在代郡搞非法產業的時候,就經常感歎地方豪強占據了太多社會資源,根本沒給他白手起家的機會。
今天也同樣如此。
秦國數十代積累下來,許多世家大族早已盤根錯節。
一點點割得割到什麼時候?
饒是以他的權勢,辦起事來還時常感覺束手束腳。
真不如快刀斬亂麻……
“無事。”
“微臣最近吃得太飽了。”
陳慶壓下了心底的念頭,笑著說:“方才見了王家幾個不成器的子弟,略有感慨。”
“人之貴賤,豈能用抹不抹雞蛋湯來加以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