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儀駕在東海郡短暫地停留一日,便行色匆匆奔赴會稽郡。
無數百姓夾道相送,心情惋惜又愧疚。
如若不是東海郡出了個惡膽包天的賊子,竟意圖毒殺扶蘇殿下,何至於讓他們連地主之誼不能成全?
郡守勉強露出笑容,憂心忡忡地在前麵開路。
雖然太子殿下一再保證不會追究他的失職之責,但他還是放心不下。
始皇帝可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呀!
也不知此事傳回鹹陽,陛下定然雷霆大怒。
張良,你這惡賊害我至斯!
但凡能留下命來,我傾儘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千刀萬剮!
遙遙的一座山頭上。
獵人搭建的簡陋草棚邊,火堆冒出嫋嫋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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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郡調動了幾乎所有的士兵、丁壯沿途護送,加上圍觀的百姓組成了一條壯觀的長龍。
即使離著十餘裡地,張良仍舊能清楚地看到太子儀駕的動向。
“主公,他們往會稽郡去了。”
僅剩的三個門客互相對視一眼,唐樅起身稟報。
“會稽……”
“是去項家了吧?”
張良麵色苦楚,悠然歎息。
楚地最堅定的反秦勢力,也在煌煌大勢前選擇了委曲求全。
初來乍到之時,張良隻覺得故楚之地簡直無一處不完美。
氣候適宜、物產豐富,連黔首百姓都淳樸善良,熱情好客。
可現在……
他們恨不得砍下我的腦袋,向扶蘇贖罪吧?
“主公,要不我們先暫時避其鋒芒?”
“此時東海郡戒備森嚴,官府派出大量人手到處搜查我等。”
唐樅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不知為何,此次下毒失敗之後,捕快查案的效率高得出奇。
連三個時辰都未到,他的同伴已經被捕獲了七八個。
若不是主公思慮周全,提前留好了退路,恐怕他們也要折在那裡。
“走不了啦!”
張良喟然長歎:“楚地雖廣,哪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為今之計,隻能進,不能退。”
“退一步則是萬劫不複!”
“扶蘇身死,我自然會替他陪葬。”
“可楚地這些首鼠兩端之輩,就徹底絕了後路!”
“跟我走,咱們也去會稽!”
張良麵露狠色,已經對自己不抱任何生還的希望。
哪怕當初博浪沙刺秦失敗,他被朝廷官兵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也從未感覺像今天這樣絕望。
那時候會有好心的百姓隱瞞他的行蹤,路上遇到江湖豪客猜出了他的身份,非但沒有揭發檢舉,反而以重金相贈。
張良心中始終誌氣未喪,充滿了卷土重來的信心。
可今天……
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
張良落寞地轉身離去。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扶蘇久居鹹陽,他怎麼會對楚地的狀況如此清楚?
一來就拿捏住了項家,迫使他們與我反目成仇。
張良感覺冥冥中有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暗中操縱著一切。
那種被毒蛇凝視般的危機感始終縈繞不去。
“陳慶……”
張良覺得自己不會猜錯。
能做出這種事的,非得是前反賊陳慶不可!
“失之交臂呀!”
若是早一步與之相逢,邀其共襄大事,該是何等愜意!
——
夜色闌珊,星星點點的火把彙聚成一道壯觀的長龍。
馬蹄落地聲,甲胄撞擊發出的清脆金屬音響徹了整個城池。
大地微微顫動。
殷通率領所有郡兵、衙役,以及當地各家豪族組成的龐大陣容,出城二十裡把扶蘇迎了回來。
“諸位辛苦了。”
等前方的隊伍停下,扶蘇遠遠地看到一座占地頗廣的大宅坐落在城外,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頓時明白到了地方。
“下官豈敢言苦,苦的是殿下一路舟車勞頓。”
“東海郡實在不像話,竟然在治轄內出了此等惡事!”
“殿下放心,下官就算不眠不休,也要護得您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