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一一五章 靖難野獲編(2 / 2)

【他的父親呂天裕,是一個懂劍術、知醫藥,習兵法,為人豪爽慷慨的江湖豪傑,曾參加過順治2年,抵抗清軍的昆山保衛戰。】

大家一愣,突然發現自己先前一直以為的事情是錯的。

“如果那麻祖之前還有個順治,那他就不是開國皇帝啊?”

老朱感覺荒謬了:“既然不是開國皇帝,怎麼有個‘祖’?第二個老四?”

朱棣:“……若是這樣,也怪不到這麻祖,可能是第二個嘉靖給他改的吧。”

但是大家也沒有必要同情一個清朝皇帝,便紛紛安慰朱棣:

“沒事,你的成祖到底比這麻祖好聽許多,就算再退一萬步,那茶祖,也比這麻祖好聽許多。”

朱棣震怒。

我何曾被叫過茶祖!

【即,昆山之屠。】

這四個字,仿佛具有魔力。

本來還輕鬆的靈堂,一下子安靜下來。

現場眾人,臉上瞬間沒了笑容。

尤其是鬱新。

鬱新的吳縣老家,便和昆山毗鄰。現在的人,都講究故土難離。那時候的吳縣,恐怕還有許多他沾親帶故的血脈後人。

【它不像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一樣廣為人知,藏在清初一係列屠城事件裡。

江陰八十一日,幸存者53人。於城牆上留下了那句“活人不急死人香”。昆山之屠的慘烈,可以參見這首字字泣血的《悲昆山》by歸莊。

悲昆山!

昆山城中五萬戶,丁壯不得儘其武,

願同老弱婦女之骸骨,飛作灰塵化為土。】

鬱新聽到這裡,竟當堂失態,先是跌坐在地,繼而放聲悲哭。

“何至於此啊,何至於此!何至於連婦孺老弱,都不肯放過?!”

朱元璋默默不語。

他想到了當年攻破揚州城時的慘景戰報。

當時,他在大通江閱兵,指派繆大亨率兵前往破城。占據揚州的有兩撥人,一、元朝鎮南王孛羅普化,二、青軍頭目張明鑒。

最初,孛羅普化招降了張明鑒,隨著城中乏糧,兩人意見不一。

張明鑒鼓動孛羅普化出兵南下,打通糧道,然而孛羅普化想退兵,張明鑒就率眾反了他,驅逐了孛羅普化,自己占據揚州。

可乏糧問題無法解決,張明鑒就以人為食。

繆大亨破城時,尚且還能繳獲兩千餘匹戰馬,偌大的揚州城,卻僅餘十八戶人家。

唉……他便是命令謬大亨發糧賑濟,竟也隻能與那些投降將校的妻子兒女了。

亂世之際,人如浮萍,無以為根;人如蜉蝣,朝生夕死。

【它一般被人與我們熟悉的明末著名思想家,提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顧炎武,聯係在一起。】

“不錯。”老朱先是呢喃一聲,接著,仿佛才從那屠殺的慘景中逐漸恢複,聲音也重新變得穩定起來,“好……這句話,說得好!”

“陛下。”鬱新卻還坐在地上抽噎,他是個真性情的,“那江陰城及昆山的百姓,雖是不懂這句話,卻乾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與國同休了啊!”

“唉。”老朱重重歎了一口氣,心裡五味雜陳。

若是當時的槐宗,能厲害一點,何至於叫百姓受此大難?

【顧炎武,昆山人。

原名顧絳,明亡後改叫顧炎武,因居亭林鎮,亦稱顧亭林。

順治2年5月,清軍南下進攻蘇杭等地。顧炎武投筆從戎,加入了僉都禦史王永柞為首的義軍,兵敗後,又和摯友歸莊,一起加入了昆山起義兵。

7月6日,昆山陷落,屠昆山。

7月14日,常熟陷落,屠常熟。

顧炎武因在家侍奉嗣母王氏,住的語濂涇恰好在兩地中間,逃過兩劫,歸莊也活下來了,但他的另一摯友吳其沆戰死。

住在昆山的顧炎武生母何氏右臂被清軍砍斷,兩個弟弟被殺。成了那“白晝啾啾聞鬼哭,鳥鳶蠅蚋食人肉”中的一塊肉。】

大家眼前幾乎出現了那詩中的畫麵。

而中間裡,尤其是老朱與諸位將軍們,更為明了這句詩所描述的場麵。

畢竟,這曾是他們真實經曆的境況。

傅友德微微一歎:“這詩句,是用血肉熬出來的啊。果然是國家不幸詩家幸。若有選擇,詩人恐怕也不願意寫出這樣的詩吧。”

【而嗣母王氏,(1586/8/10-1645/9/19)出生於書香世家,爺爺是遼東行太仆寺少卿,父親是太學生,丈夫顧同吉是顧炎武的堂伯,在王氏17歲時就去世了,一家子絕嗣,顧炎武就被過繼給她撫養。

王氏很喜歡讀書,白天紡織持家,晚上則看書看到二更(21-23點)才睡。

最喜歡的就是史記、通鑒及明朝政紀諸書,顧炎武十幾歲時,王氏就用劉伯溫、於謙、方孝孺等人教導他如何做人。

——我們暫且不追究方孝孺究竟是不是個真的忠義之士。】

大家:“……”

大家想說些什麼,又覺得在此時說這些不夠莊重。

就連朱棣,都放過了那方孝孺,隻是惱怒地微哼一聲,心想:

這家夥,名聲倒是真好。

卻害得我的名聲,壞了!

【但這位可歌可泣的亂世奇女子,一介白身微末之軀,卻真的被這些故紙堆上的人和事打動,敬佩著他們的氣節,並甘願絕食為國守節,知行合一,踐行自己的理念!

她絕食整整15日!

順治2年7月30日晚,王氏因絕食死去,臨終前留下遺言:“我一婦人,身受國恩,與國俱亡,義也。汝無為異國臣子,無負世世國恩,無忘先祖遺訓,則吾可以瞑於地下。”】

靈堂裡邊,一眾男人們齊齊動容。

原本收了淚的鬱新,再一次放聲大哭:“不要人誇好顏色,隻留清氣滿乾坤,陛下,如此貞義婦人,足叫吾等汗顏。臣憾不能見其一麵也!”

朱棣也悶悶歎氣:“一時義憤而死不難,難的是十五日絕食未曾有一絲動搖,如此貞義貞烈,世所罕見。於少保啊於少保,你的要留清白在人間,被這位夫人聽到了,也被這位夫人踐行了啊。”

【王氏享年59歲,她出生時,明朝尚有一位“工於謀國,拙於謀身”的改革家為大明續命。

她死去時,槐宗已於煤山上吊自儘,整個大明樹倒猢猻散,便如紅樓裡說的,‘好一似食儘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即便顧炎武為她的悼詞用著南明小朝廷“弘光元年”的紀年,可在座的友友們,又有多少人知道這弘光帝是誰呢?

清軍入關,曆史已換了一群人來講述。】

大家能夠明白。

現在,他們大明朝建立不久,聽著那大明破滅的種種,豈不也是“白茫茫大腦真乾淨”?

老朱悵然歎道:“那《紅樓夢》果然是個名著啊,隻是一句話而已,便將王朝末年,寫儘了。”

朱棣卻注意到了:“原來槐宗是上吊自儘……想來,他自儘的那棵樹,就是槐樹吧。這煤山,倒是在北京。”

朱棡也搖頭:“希望他不是如堡宗一般丟臉。若是以身殉國,倒也算是保全了最後的體麵。”

可是!

他看了一眼朱棣。

你家出了堡宗,又有嘉靖那種歹孫,還有擺宗那種要掘老爹的墓的,這槐宗,一介亡國之君,真的能夠爭氣嗎?

朱棡很是懷疑。

【顧炎武貫徹著母親的遺願,一生不曾出仕清廷,他的思想對清朝危害性也不算很大還能被包裝成另一種意思的“保天下”就沒有被殺。

他曾七次徒步前往南京拜謁孝陵,並曾化名蔣山傭僑居南京城外神烈山南山腳下,為朱元璋充當守陵人。

蔣山=鐘山=神烈山,他自比蔣山的傭人。諧音也比較像江山擁,或許也有擁護明朝江山之意吧。

他離開南京北上漂泊,期間,又去朱棣墳前與槐宗墳前哭悼。

麻祖19年,67歲的顧炎武失去了他的妻子,他在妻子墳前寫下了這樣的詩篇:“地下相逢告父姥,遺民猶有一人存。”

2年後,顧炎武去世,享年69歲。】

鬱新的淚,已經止不住了。

他哭得有點喘不上了氣。這不是他想象中的進來的情況啊。他本以為自己,作為唯一有文化的人,應該風度翩翩……

但是,真的好好哭啊。

朱元璋也極是感動:“這顧炎武,那王夫人,都是我大明的好子民!大明亡國,是我那不肖子孫對不起你們,我在地下,也沒有辦法幫你們分毫,卻受了你這樣的保護,咱……”

他搖頭。

“愧對啊!”

【他的一生,就是典型的明末清初故國遺民縮影。

包括那漂泊的遺民旅行,亦可以借用另一位易代文人閻爾梅的詩句來形容:“一驢亡命三千裡,四海無家二十年”。

歸莊說他是個“東西南北之人”,他不是普通的旅行,而是在那無儘的旅途裡,結交四處豪傑,追索飄渺的濟世安民之誌。

“今日者,拯斯人於塗炭,為萬事開太平,此吾輩之任也。”

因而:“未嘗一日忘天下也。

他也因此,成了傳世大儒,被曆史銘記。

同時,up希望友友們在讀到顧炎武的故事時,不要忽略他那貞烈的母親。

Up相信,亂世裡一定有很多這樣的女子,王氏是她們之中的幸運兒,雖不曾留下名字,但因有一個文豪兒子,有了姓氏,還借由悼詞記述下了這樣高貴的品行。

那些惡臭的貞節牌坊,表彰的都是什麼無意義的下三路那檔子事,卻極少極少去歌頌這樣真正白璧無瑕的人格。】

不得不說,聽到了這裡,朱元璋是真正認真開始思考這一點了。

也許,小節不拘,大義不虧?

【自從程朱禮教盛行,明清官方對於女子貞節的態度,唯一可以拉出來點讚的,隻有未來四庫全書的編纂人,咱們耳熟能詳的紀昀紀曉嵐。

他晚年愧疚於四庫全書修纂過程中,毀壞修改了大量不利於清朝的古代漢文孤本、善本、典籍。】

朱橚皺眉:“這四庫全書,不會是對標四哥你的永樂大典吧?”

朱棣覺得就是!

而且他的永樂大典還失傳了!

朱元璋冷哼:“既是想搞文治,卻又要借著文治之名,來行文字獄,想要堵住悠悠眾口,想要磨滅我們大明在民間的影響嗎?”

大家已經看透了那清朝皇帝的心思,紛紛憤憤然道:

“大明雖然亡了,但它永遠活在清朝皇帝的心中!就如同,建文雖然亡了,但他永遠地成為了朱棣心中的那根刺!”

朱棣:“?”

朱允炆:“?”

叔侄兩,一個不想承認自己心中有那根刺,一個覺得,自己也不一定亡了吧。

而其餘的皇子們,還在那邊激情討論:

“是不是夾宗乾的,有了個夾宗的名號,肯定是那經常愛夾東西的,就如同朱棣那癖好一樣,愛夾老爹的實錄!這樣推斷,那夾宗,能不夾咱們大明優秀之處嗎?”

【於是在80歲,行將就木入土的時候,用當時文壇最高的威望,上了最後一道折子,要求朝堂眾人針對女子貞節一事做出表態。

他說,女子被人奸汙,此其勢之不敵,非其節之不固。因此,隻要麵對強//暴者有反抗之心,就該予以嘉獎。而不是隻嘉獎那些以死明誌的女性。

站在我們現代人的角度看,他的觀點已經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禮教下對女子極少見的同情。

這種褒獎也可以幫助貞潔大於性命的女子,在失去清白的客觀現實下,還能有尊嚴的活下去。

But,他媽的有錯的是男的,那些辣雞該被化學閹割當眾處刑、全體社死才對,本來就不該把關注點放在女性身上,失不失去貞潔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惡行的反抗!那些強|奸犯是在犯罪!麵對犯罪有反抗心才是正確的!】

大家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這聽上去,殊為可怕啊!

尤其是朱樉這般,曾乾過欺男霸女之事的,更是覺得,自己身下涼颼颼的。

但是,老朱卻舒展了眉頭:“有一定的道理。那化學閹割,聽上去是個高端的做法,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物理閹割啊。”

“……”太監們一時色變。

老朱發現了,安慰他們:“皇宮也不是垃圾收容場,那些物理閹割的渣滓們,是進不了皇宮的,雖同樣是閹割,你們和他們卻不一樣。”

太監們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之處,還同時哭哭啼啼地對老朱感恩戴德:

“皇爺,皇爺是真的心疼咱們這等小人物啊!”

朱樉:“……”

朱樉此時跪下了。

老朱:“你乾嘛?”

朱樉說:“我……站累了,歇歇。爹您日理萬機,不用管我。”

【紀曉嵐這是以貞潔比貞節,他用女子的無力暗示自己的無力。

Up不想對他的“氣節”問題做出任何評價,他那首自己寫的挽聯已道儘一切。

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

但是,真心希望以後隻出現一種“貞節”,王氏告訴我們,女子的“貞節”也是愛國之大氣節,絕不是什麼下三路的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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