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 大家知道那塊地方。
“不就是王玄策一人滅一國的地方嗎?”當一位皇子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靈堂裡彌漫著一股很怪異的沉默。
他們已經徹底品味出來了。
“大明正統在印度”,這句話中的濃濃嘲諷意味。
【上述結論是一個較為籠統的概括。
實際情況複雜的多, 甚至可以說便是放在明初這個較短的時間範圍內, 明朝政府麵對的土地情況都是動態變化的。
朱允炆的建文新政有一條, 是減免蘇鬆等地重賦。其實這個“重賦”,應該特指“官田重賦”。
請看宣德5年秋糧的直觀數據:
鬆江府,官田84.52%。產出了94.16%的秋糧。
蘇州府, 官田62.98%, 產出了95.47%的秋糧。】
對於這點, 在很早以前,大家都已經聽過了。
那可是光幕第一次出現呐!愚蠢的他們, 還對著這光幕頂禮膜拜!
朱棣涼涼道:“也是朱允炆好名聲的來源呐。”
鬱新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道:“鎮江府、寧波府的官田都比民田低很多, 湖州府、嘉興府應在四分之一(24.62%、26.82%)左右, 常州府更是僅七分之一(14.64%), 和蘇鬆並不完全一樣。”
見大家的目光全投向自己, 準備聽自己的高見,他又忙道:“不過官田仍是產糧過半數,占地少更突顯官田賦稅重。”
【他會這麼做,大抵是王叔英等人的官田、民田稅率不一的建議令他深有所感, 於是雖沒有采取具體分田的均田製。
但采取了“均賦稅”。】
鬱新問道:“怎麼個均賦稅?官田裡, 不同的田畝,稅也是不同的。如果都均了, 糧總要征到一個數,這些被分撥到民田頭上,民田的總畝數卻總是瞞報。如此下去, 民田百姓之重亦是嚴苛!”
朱元璋生氣道:“那卷尺為我攝宗孩兒清丈田畝一事提供便利還被特意提出。可見大明以後,天下黃冊之編纂又是疏於管理,不知有多少埋沒之地!朱允炆,你和老四打仗打的那麼歡,能有時間去編黃冊?”
朱棣本來還聽得津津有味,聽到最後一句話,突然嘎住。
……呃,爹你這個笑話,倒是很通地府。
【同時,他取消了內庫裡專門設置收納罰沒財物為主的“臟罰庫”。
——PS:明初,即朱元璋、朱棣時期的內庫和未來的內庫是兩個概念。
朱元璋認為“人君為天下之主,當貯財於天下”,“人君以四海為家,因天下之財供天下之用”。
所以明初的內庫名為“內庫”,實際上基本就是公共財政,公與私的界限非常模糊。
戶部、工部皆對一些內庫有管理權。
內庫更像是分門彆類的各自儲藏什麼東西,各自分發什麼東西。
朱棣也隨老爹,說“內庫所貯皆天財,待賞有功,雖朕不敢妄費”。彼時內庫主要用於賞功,對象文武百官、將士、百姓均不等。
朱允炆不可能立刻改變內庫性質,所以這裡的臟罰庫也當視為公共財政。】
這時候,畫麵上突然閃出了那張“嘉靖名場麵”。
正是一位穿著道袍的人,在雙手揮舞著說:“都是朕的錢!”
所謂高低,正是對比出來的。
剛剛被那光幕說出了自己正麵施政理念的老朱和朱棣,正在品味自己的崇高和無私。
恰巧,又見到了這道德窪地的有用垃圾。
當時,便是高傲冷笑:
“看這襲道袍,想是那嘉靖了。這等私自利的小人,說什麼都是自己的錢,那錢,是你的嗎?是大明的!”
這時候,朱樉突然補了一句:“我沒記錯的話,這東西好像是電視劇演的,不一定是真的。對了,徐階就是這嘉靖時期的吧,可是占了四十萬畝地呢。”
朱元璋反射性怒道:“什麼?徐階!都是朕的錢!”
大家:“……”
他們默默的看著朱元璋。
老朱咳嗽了一聲:“……都是大明的錢。”
【Up認為,這兩件事應該連起來看。
顯然,鬆江府那高達84.52%的官田,絕不可能都是宋元時期遺留下來的,都是朱元璋多年以來兢兢業業罰沒富戶的成果。
他不是一直罰。
洪武3年2月,朱元璋召集天下富民,威脅道,我是你爹,立法定製,使得富者保其富,貧者全其生。你遵紀守法,就是大大的良民,若和昔日一樣(橫行鄉裡),就不是良民。
啊,他此前已經大量遷徙了一批富戶,這次也是借著接見之名,順便翻富民們的保險櫃,看看你們藏了多少money和田,納稅能力如何。
然後敲打完這群幸存者後,在洪武4年,提出了“以良民治良民”的方針。
簡略的說,他把中小地主選為糧長,讓他們代替官府征稅。
又默認中小地主可以擔當承包商,管理、經營部分官田。】
老朱糾正了下:“咱說是,‘朕為爾主’。”
其實私心裡,他是覺得這光幕形容的好,自己作為天下的爹,翻翻底下那些鬼頭鬼腦子民的錢包和賬簿,怎麼了。
這豈不是理所應當之事。
“還有那遷戶。”老朱搖頭,“這也值得拿出來白說一回。漢武帝故事而已。”
大家嗯嗯點頭:“是的爹,你去年還遷了5300富戶到應天府。”
老朱評價:“咱倒是想得短淺了點,應該把他們遷到北平去才對。”
大家:“……”
朱棣很是感動。
【很典型的拉一派,打一派。
在誰是我的敵人,誰是我的朋友這個最基礎的終極問題麵前。
他認為大地主該死,中小地主可以拉攏。
這個舉措無疑緩和了當時因為大量沒收私人田地這種“打土豪”引發的社會矛盾。
幫助政府以一種不徹底的土地改革方式,迅速完成了對土地的掌握。
快是快了,後患無窮。
且不說並非垂直的粗放式管理,讓明朝政府對國家的掌控力並沒有落實到基層。
也不必提前文描述過的,那些地主們模糊官田、民田的性質,乾名為官田、實為民田的勾當。或是糧長們上下其手,肆意盤剝百姓。】
老朱麵色一變,目光犀利且陰沉:“是啊,那群糧長……”
老朱對糧長的恨是非常深刻的,他還把那些人的罪行寫進了大誥。
“邾阿仍,本該收糧1萬石,卻另收了3.7萬石米,1.12萬貫鈔!逼得百姓不但抵押房子、衣服、布匹,便是連鍋灶、農具、水車都抵了!更有可憐者,賣掉了牲畜來繳稅,實在是罪該萬死!”
朱棣道:“可是,爹你洪武15年裁去了糧長,又在洪武18年重設糧長。你到底是沒找出更好的辦法來代替糧長製。”
朱元璋張了張嘴,半晌沒能憋出話來。
他記得,洪武18年的那個吳江縣糧長陸和仲,本該是讓他去調查當地水患災情,他沒有去,最後災民們根本沒有遭到救濟。
他把他歸入了胡惟庸的黨羽,懲處之。
胡惟庸……
胡惟庸……
仔細想想,老是提胡惟庸的自己,竟顯得像是除了做類似“朕乃爾爹”的警告,一無是處之了!蓋因,他重重懲罰糧長,也是存著以儆效尤的想法,最後還是得依靠他們。
總不能說,他根本不相信所有“中小地主階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