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經過鬱潛的解釋, 眾人終於明白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係統出品的全息投影儀足夠以假亂真，加上路邈火攻期間有好幾次，大火猛烈的程度都阻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更彆說是現場的怪物們了。
路邈肯定是在他們看不見的時候，趁機逃了出去，隻留下全息投影儀在原地迷惑怪物。
結果沒想到，連屏幕前的觀眾也被一起迷惑住了。
“……”
眾人的心情頓時有些微妙，看著屏幕上摸不著頭腦的怪物們, 總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發緊，腦子好像要消失了。
“那路邈人呢？”有人緊接著問，“就這一個房間，左右和天花板都被怪物堵住了, 他是什麼時候跑出去的？這地方總不可能還有密道吧！”
這個問題鬱潛也沒有想清楚。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什麼似的，點開自己的積分商城, 快速翻到工業用噴火.槍那一頁, 將道具描述念了出來——
【工業用噴火.槍，經過係統的改造, 攜帶更加便捷。（注意：超高溫噴火.槍, 足以融化鋼筋，請勿對準任何可燃物品使用, 安全噴烤距離為1米以上）】
“融化鋼筋……他身後的牆！！”
眾人猛地抬頭。
屏幕上，人牲們已經在人皮怪物的驅使下, 重新靠近路邈所在的地方。幾隻怪物跟之前一樣飛撲向路邈，利齒卻再度從路邈的身體上穿了過去。
其中一隻怪物的身體砸到投影後麵的書架，上麵的投影模塊掉落下來，滾進了滿地黏膩的油脂裡, 還在搬動油桶和麵粉袋子的路邈瞬間消失了。
一起不見的，還有他身後的牆壁。
原本擺滿書本和玩具的書架下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燒穿了一個大洞，沒來得及滴落的鋼水就這麼凝固在了斷開的鋼筋上，旁邊的混凝土已經被燒成了焦黑。
牆壁後麵就是主臥，隱約可以看見兩側被燒毀的衣服和木質衣櫃，路邈還順手將衣櫃門關上了，櫃門內側，用膠水粘在上麵的鏡子正對著這邊，倒映出人牲們古怪的麵孔，還有站在最後麵，臉色鐵青的“老王”和“崔玉香”。
畫麵極具嘲諷意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怒極的人皮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嘯，滿屋子的人牲立刻聞聲而動，衝出南向次臥，就要去追殺路邈。
然而真正衝到外麵的時候，這些人牲卻迷茫了，開始在原地打轉，朝著身邊的同類嘶聲威脅。
變成怪物之後，被大幅度削弱的視覺和聽力，讓這些被飼養出來的人牲不具有任何搜索獵物的能力，就像是一把用來殺戮的尖刀，當失去目標的時候，即便再怎麼削鐵如泥，也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到這個時候，直播間的畫麵依舊沒有切回路邈身上，而是在高空俯視著這具有戲劇性的一幕。
屏幕前的玩家們全都目瞪口呆，一些人甚至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壓下不斷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太、太強了……這家夥真的是人嗎？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我覺得最厲害的不是他的腦子，這種情況下突圍的可能性有很多種，隻要有足夠的積分買道具就可以。”有人理性分析道。
對上其他人不善的視線，這人一愣，才連忙補充：“但砸積分一來消耗大，二來風險也很大。這個副本已經升級到了D級副本，但老王和崔玉香兩夫妻，還有這群人牲的戰鬥力不是具體數值，而是按照百分比算的。相反，我們能購買的武器武力值卻必須在副本的等級要求之內，所以再怎麼牛逼的道具也不可能一直抵擋得住他們的攻擊，多少得挨幾下。”
眾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這人要是跟之前那些不要臉的家夥一樣，一邊說著路邈不行，一邊還在這蹭經驗，他們就真的要罵人了。
說話的玩家尷尬的笑笑，這才抹了把汗繼續：“路邈的麵板數值注定了他不可能冒任何的風險，所以能想出這個方法，確實很牛逼。不過我覺得他的心態更厲害，因為他是純新人，完全是一邊推一邊玩的，剛剛才推出來人皮怪物要留下人類作為養料，緊接著副本就升級了，所有怪物都被激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這麼多怪物環繞下冷靜分析，挑出最適合自己的方案，他的心理素質簡直是……”
這人憋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半晌隻吐出一句：“太絕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感慨的出聲：“不愧是精神病院出來的，天才的腦回路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樣。”
眾人：“……”
一群玩家無語的回頭，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到底是誰說出這種話，前頭的周東風卻看著一個隱蔽的方向，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果然是他。
居然連這家夥也來了……周東風心想，路邈的這個直播間，還真是越來越熱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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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牲徹底失去了路邈的蹤跡。
看著這群隻會在原地打轉的蠢貨，“崔玉香”和“老王”氣憤得張口咆哮起來，最終卻也隻能丟下他們，撕開人皮親自上陣，追殺路邈。
屏幕前的玩家們注意到，隻有崔玉香撕開了覆蓋在身體表麵的人皮，老王雖然也匍匐下來，變成四腳著地的姿勢，身上的人皮卻並沒有撕毀，隻是嘴角的部分裂開了一些。
裂口平整均勻，人皮緊緊包裹著裡麵的肉塊，看起來甚至就像是普通人類的嘴巴，隻是比平常人寬了很多。
眾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涼意。
這東西……到最後不會真的能夠取代人類吧？
鬱潛神色緊張的看著屏幕，到處尋找著路邈的身影，口中忍住不喃喃：“不對啊，係統是不會一直停留在玩家之外的地方的。怪物都已經離開了，鏡頭為什麼還沒有動？難道路邈還在這裡？”
旁邊的玩家“嗤”的笑出聲來，表情古怪的打量了鬱潛兩眼，自信滿滿的開口：“怎麼可能！但凡有點智商都不可能留在這種地方吧？路邈好不容易脫離包圍圈，不往外跑趕緊通關，留在這裡做什麼？送死嗎？”
“兩個投影儀都用掉了，人皮怪物的智商明顯在這些人牲之上，同樣的招數對他們起不了作用的。路邈沒有那麼傻。”
“《消失的姐姐》大逃殺的通關要求是活著逃出小鎮，或者在被殺死之前反殺老王和人皮怪物，這個本既然隻是《消失的姐姐》的升級版，應該也是逃出小鎮就行，不強製要求完成主線任務。”另一個玩家分析道，“路邈剛剛的火攻，已經把整個小鎮的怪物都吸引過來了，這是逃跑的最佳時機，以他的智商，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這些人分析得頭頭是道，但誰也說不出來，為什麼怪物都已經離開了，屏幕畫麵卻還停留在老王家。
人群前方，周東風搖了搖頭，嗤笑出聲：“你們把他想得太沒野心了。”
野心？
眾人愣住，片刻後不知道誰反問了一句：“這新副本要是你們打開的，你們能忍得住，不把它探索完？”
有人忍不住反駁：“這個副本隻有他一個人，他不管探索多少內容，都是第一，沒必要這麼拚命吧？往後的日子，要拚命的時候多的是，死在這裡才是真的虧！”
“何況他現在隻是個新人，能拿到副本的首通排名還不夠嗎？新副本剛出的時候跟他媽屠殺一樣，死亡率基本都是百分百，他能活著出來，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你們也說了他是個新人。”那個聲音越發愉快，嗓音裡帶上了濃濃的笑意，“第一次玩遊戲的新人，怎麼會知道自己進入的是一場屠殺，而不是遊戲？”
玩家們一愣，麵麵相覷一會兒，全都啞然。
他們還真忘了這一點。
主要是路邈的表現實在是太驚人了，冷靜、老練、居高臨下……許多隻有排行榜前排大佬身上才有的特質，都出現在路邈的身上。任何人看著他，都會慢慢不自覺的忘記掉，他還隻是一個剛進遊戲的新人玩家。
可路邈難道真的要因為新人對遊戲了解的局限性，止步於此了嗎？
“彆想太多。”那個聲音又開口了，“看看這上滿特效的金色傳說大屏，這家夥可是要喂飽許願樹的人。”
話音剛落，畫麵上果然重新出現了路邈的身影，眾人的視線立刻被吸引過去。
卻沒有人注意到，先前那聲音的來源處，一個娃娃臉的少年抬起頭，對著屏幕上的路邈笑了一下，小巧的虎牙露出來的同時，頭頂柔軟蓬鬆的大耳朵抖了抖，附耳處，兩個金屬質地的耳環互相敲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朝一直盯著自己的周東風笑了一下，趁彆人還沒往這邊看過來之前，少年又悄無聲息的挪動腳步，重新隱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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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邈正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緩緩深呼吸，試圖喘勻氣息。
窗外朦朧的月光灑落下來，額邊碎發上的汗珠被照得晶瑩剔透，猶如一顆飽滿的寶石，卻很快被路邈抹去。
大家一開始還在疑惑路邈怎麼又回到了室內，直到視角變幻，他們看見牆上老王和崔玉香結婚時的合照，才猛然驚覺：路邈居然還在主臥裡！
他剛才不會一直待在這裡吧！？
來不及驚愕路邈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直接在怪物們眼皮子底下玩消失，嘲弄的戲耍了所有人，就看見路邈再次動了。
窗外還有迷茫轉圈尋找目標的人牲，黏膩的“呱唧呱唧”聲，不斷傳來，在寂靜下來的夜色中格外令人毛骨悚然，路邈的神色卻很是平靜，隻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大，氣息有點不穩。
路邈側耳聽了一會兒外麵的動靜，扶著牆站直身體，然後朝著老王家的車庫走去。
屏幕外那些人猜的其實大差不差，路邈的確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利用全息投影儀吸引怪物的注意力，然後趁機脫離他們的視野。
他們沒想到的是，路邈早就猜到了，逃離小鎮能夠通關。
路邈沒玩過恐怖遊戲，但這遊戲是以他熟悉的《理想小鎮》作為基礎，那麼他對《理想小鎮》的理解，也能套用到這個遊戲裡來。
《理想小鎮》是一個模擬經營遊戲，集合了種田、經營、社交、戰鬥等等各種元素，但地圖非常小，小到隻有一個鎮子。
後期雖然也開放了另一個小鎮和一個市區地圖，但主要的功能區還是在小鎮裡麵。
他認得小鎮每一個時期的樣子，眼前的建築明顯是處於發展前期，還沒有連通另外一個小鎮的時候。
既然如此，離開小鎮範圍，應該就代表著原本遊戲的“登出”作用，可以脫離整個副本了。
隻是路邈的身體素質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糟糕得多，剛才那些布置，已經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體力，路邈現在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好一會兒才從勞累過度的疲憊感中緩過來。
以他的身體條件，根本不可能在被這些怪物發現之前，靠自己逃出小鎮。
所以他隻能利用思維盲區，調虎離山引走人皮怪物，給自己爭取更多恢複體力的時間。
但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屏幕外的玩家看見他的狀態，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忍不住質疑他的選擇：“他這完全就是在賭。人皮怪物但凡再聰明一點，或者再蠢一點，直接順著他離開的方向闖過去，他就會被發現。他憑什麼確定人皮怪物會離開？”
“而且這想法也太不實際了。就算他現在引開了人皮怪物，去開車，汽車發動的聲音立刻就會驚動怪物。以這些怪物的速度，折返不需要多少時間，很快就會追上來。”
話音未落，遠處就已經傳來了人皮怪物惱怒的咆哮。
緊接著就是房屋被重物撞擊，倒塌的聲響。房屋外麵的腳步聲頓時變得密集了許多，片刻後，飛快的朝著路邈所在的車庫靠近。
路邈剛剛坐進老王的皮卡裡，車庫的大門就被轟然撞響。
門外的怪物們興奮的刨弄著金屬卷簾門，乒鈴乓啷的聲音不絕於耳，吵得路邈腦袋發疼。
不到十秒，卷簾門就在怪物們蠻力撞擊之下破開了一個大洞。人牲們不斷撕扯啃咬洞口，將原本隻有腦袋大的洞口，硬生生的擴大到了能夠允許一個成年男人輕鬆通過，隨後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爭先恐後的朝著洞口擠了進來。
麵對著這樣恐怖的一幕，路邈卻隻是表情平靜，不緊不慢的發動了車子，隨後打開車前燈。
刺目的燈光倏地照到人牲們的臉上，長期處於黑暗狀態的他們痛苦的哀叫一聲，立刻抬手擋住了眼睛，臉上很快流下了紅色的血淚。
被改造成怪物之後，他們已經開始無法適應這麼強烈的光線了。
但身體素質卻並沒有改善太多。
路邈拿起他在主臥搜到的車庫門鑰匙，遙控打開卷簾門。
伴隨著機器運轉的“嗡嗡”聲，卡在卷簾門上的人牲們在慘叫聲中一點一點被卷進機器裡，身體擠壓到極限，最後在無法抵抗的力量中“嘭”的炸開。
漫天血雨之中，路邈駕駛皮卡從中穿越而出，徑直撞上了門外的怪物。
皮卡在怪物群中橫衝直撞，一舉扭轉了先前被動的場麵。怪物的殘肢在車子行進過程中四處飛濺，皮卡的車窗玻璃上很快糊滿了滿是油脂的血水，血腥的場麵宛若人間地獄。
路邈的表情卻依舊沒什麼波瀾，隻是緊緊盯著前方的道路，操控檔位的手果斷而沉穩。
他甚至還有空搖下車窗，探出身子，抓住卡在前車窗雨刮器上的殘肢扯下來，塞進撲上來的人牲嘴裡，然後開門把人牲狠狠撞下去，帶翻一大批伺機而動的怪物。
這堪稱殺戮美學的場麵，竟然能在路邈這個病秧子身上上演，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張大嘴巴，陷入了長久的呆滯之中。
足足三分鐘的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直到不知道哪裡傳出來一聲輕笑，所有人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
鬱潛連忙合上嘴巴，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開口：“這……這是路邈？他被人奪舍了嗎？這畫風也太……太粗獷了。”
事到如今，他甚至寧可相信路邈被奪舍，也不認為他會花大價錢，從積分商城裡麵購買臨時提升自身麵板數值的道具。
觀賞區的其他人同樣無法適應路邈突變的畫風。
誰能想象，上一秒還虛弱得仿佛馬上就要原地去世的路邈，下一秒就直接成了大開殺戒的無情屠夫！
但不信歸不信，當看到屏幕上那張蒼白纖弱，卻無端端透出幾分運籌帷幄的強大氣場的俊臉，他們卻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的路邈簡直帥爆了！
沒有男人能夠抵擋這樣血腥的魅力，更何況這是在恐怖遊戲當中。
這裡的所有人，本性裡都帶著血性。
心臟不受控製的砰砰狂跳，不論是一路跟著路邈到這裡的忠實觀眾，還是後進來的普通玩家，望向路邈的眼神裡都帶上了幾分狂熱。
路邈再次超出了他們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