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還真信了？”路邈故作驚訝地看了一眼蘇安琪。
蘇安琪：“……”
路邈笑了笑，目光從她和鬱潛的臉上掠過，望向了頭頂盤旋著的幽靈。
“想必你們也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副本的怪物跟其他副本有些不同，他們懂配合、會基礎的戰術，已經擁有了智慧。”
蘇安琪挑眉：“所以？”
“所以他們攻擊我們，肯定不會是因為攻擊範圍這種無腦的設定。”路邈笑了下，突然問了個好似沒什麼關係的問題：“你們之前說，5年前曾經有人激怒了整個副本的怪物，把它們都變成了boss？”
蘇安琪越發一頭霧水：“是啊。怎麼了？”
“那個人是誰？X？”
這話一出，蘇安琪還沒回答，一旁的鬱潛先開口了：“不是吧？X的通關視頻我們不是都看過了嗎，他當時通關的副本就是一個普通的F級副本，沒有做什麼騷操作啊？”
路邈卻不為所動：“我沒猜錯的話，他進入的應該是第2個副本，而且在那之前，他通過遊戲的論壇，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廣而告之，吸引了不少排行榜玩家的關注，甚至拉起了一個賭盤，賭他這麼做能不能成功。”
“當然了，這些相關的內容都已經被係統刪掉了。”路邈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因為係統不允許玩家做出這種高危險行為，更不允許宣傳。我猜他應該在第2次直播的時候，就被係統嚴重警告過，但屢教不改，於是被踢出了遊戲。”
“……”
蘇安琪沒有說話，但她的沉默已經證實了路邈的猜測。
鬱潛還想說這不太可能，這個恐怖遊戲裡已經死了多少玩家，光是他進來的這5年，就已經看過不計其數的屏幕暗淡下去，人命在這個遊戲當中是比任何東西都要廉價的存在，係統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因為一個玩家故意作死，就把對方踢出遊戲。
但是蘇安琪的表現卻讓他心裡打起了嘀咕，他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巴：“不、不是吧？真的是這樣？”
蘇安琪終於說話了，卻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我進入遊戲的時間太短，X離開遊戲的時候我才進來，這些消息是從一個之前的老玩家口中聽說的，但他也是道聽途說，所以沒有辦法驗證。”
不過這個消息卻在排行榜前10的玩家中廣為流傳，蘇安琪的排名升上來之後，也聽到了類似的傳言，這才把這個事情記在了腦海裡。
戚淮的情況應該跟她差不多。
“係統不允許談論關於當年那場直播的事情，無論是副本直播還是在遊戲大廳裡，跟當年那場直播有關係的爆料都會被消音，所以我沒有查到任何的資料。”蘇安琪臉色複雜的看著路邈，“你是怎麼猜到的？”
路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怎麼猜到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怪物卡片上麵沒有好感度這一條數據。”路邈緩緩抬眸，對上了一隻幽靈的視線，“既然沒有好感度的話，又怎麼會被激怒？所以他們攻擊我們，並不是因為所謂的憤恨或者感到被冒犯。”
鬱潛已經暈了：“不是因為攻擊範圍，也不是因為好感度，那他們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反擊。”路邈說，“中立怪物變成敵對怪物，通常是因為玩家攻擊到了他們，或者對他們在乎的東西產生了威脅——你們還記得戚淮跟boss‘馬莉的鬼魂’單挑的時候麼？她被房子困住，但是房屋坍塌的時候，她立刻放棄了跟戚淮的打鬥，轉身回去了。就是因為我們傷害了她在乎的東西：她和丈夫孩子的家。”
“所以，這個副本的仇恨判定模式是複仇。”路邈說到最後，突然把話題拐了回來，“這些怪物認為我們威脅到了小鎮上的某個東西，所以對我們展開進攻。那麼他們守護的東西會是什麼？”
除了路邈之外，其他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終於到了地方，戚淮趁著其他人清出一片空地的機會，變回了人形，看著麵前房門緊閉的房屋，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房東？”
路邈打了個響指，肯定了他的說法。
“我先前一直在想，房東在長達七八年的時間裡，每隔一個月，就會發租房傳單，往農場送一個租客，失蹤了這麼多租客，她的‘上供’行為卻一直沒有停止過，到底是為了什麼。以及……警察為什麼永遠都會在第2個月的時候，撤銷尋人啟事。”
“現在我知道了。”路邈的視線重新落入屍體怪物中，眸光緩緩冷了下來，“她是為了給這些幽靈提供身體。”
話音落下，四人的係統先後響了起來。
【怪物卡片刷新：
名稱：活死人
弱點：？？？
攻擊力：當前副本上限的300%
隱藏標簽：不懼陽光、屍體被幽靈占據後的產物】
【恭喜玩家“路邈”率先破解怪物卡片間的聯係，觸發成就：隱秘的祭祀。怪物卡片係列任務獎勵，將會在遊戲完成後進行發放，敬請期待。】
係統提示都出來了，證明路邈說的確實沒錯。
而且三人順著路邈的視線往那邊看過去，在眾多屍體當中，發現了一個有些眼熟的麵孔。
——報紙上報道的，曾經在出租小屋裡失蹤的其中一任租客。
他的腦袋上頂著一柄巨大的斧頭，幾乎將頭顱一分為二，顯然是活不了了，但卻因為被幽靈附身，非但能夠正常的行動，還獰笑著張開了血口，朝著他們撲過來。
口中沒咀嚼完的早餐麵包，隔著老遠的距離噴到了眾人的身上。
所有人：“……”
好在目的地已經到了，四人推門而入，將怪物暫時擋在了外麵。
聽著門上恐怖的撞擊聲，蘇安琪還是有些懷疑：“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是幽靈跟屍體怪物的合體？如果合體就能提升這麼多的攻擊，為什麼之前的怪物沒有選擇合體？還有那隻boss……”
蘇安琪頓了頓。
“如果房東隻是負責把人帶進去，那麼她是負責殺戮？”
“不。”路邈忽然語氣急促的打斷了蘇安琪，對上蘇安琪和鬱潛兩個人疑惑的視線，停頓了一下，才恢複正常的語速：“如果她是屠夫的話，房子裡的那些屍體就不應該從地道裡爬出來，也不應該那麼弱。”
蘇安琪蹙眉看著路邈。
路邈彆開視線：“所以這兩者不是簡單的合體，而是——掠奪。幽靈怪物跟馬莉的鬼魂，他們在爭奪這些屍體。”
“那租客是誰殺死的，那些幽靈嗎？”蘇安琪依舊難以置信，“它們要殺人的話，應該用不著工具……”
話說到一半，蘇安琪突然頓住了。
昏暗的房間裡忽然響起了“哢噠哢噠”的腳步聲，四人瞬間噤聲，不約而同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一個垂垂老矣的白頭發老太出現在樓梯上，巨大的鷹鉤鼻和尖銳的下巴，鬆弛下垂的皮膚與腳下鮮紅鋥亮的漆皮高跟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過最令人矚目的，還是她肩頭扛著的巨斧。
跟先前吐了他們一身麵包碎沫，那個活死人頭上的斧頭簡直一模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路邈還有心情調笑：“你們說房東就不能殺人了？”
【 NPC卡片刷新：
名稱：崔女士
職業：房東
出場地點：房東家的樓梯上
性格：？？？（未解鎖）
好感度：-100
隱藏標簽：屠夫】
【怪物卡片刷新：
名稱：祭祀者
出現地點：房東家的樓梯上
弱點：？？？
攻擊力：？】
係統提示彈出來的瞬間，樓梯上的崔女士忽然抬頭朝他們看了過來，凹陷的眼眶裡驟然發出了刺目的紅光。
她高舉起肩膀上的巨斧，瘦弱矮小的身子跟斧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那瘦到幾乎隻剩下骨頭的手臂，更是仿佛隨時都會被折斷一樣，青筋暴起，艱難的承受著巨斧的重量。
然而崔女士本人，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勉強。
她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架大紅色的獨輪車，直直地朝她衝了過來。崔女士在那輛獨輪車即將撞到自己的時候，朝上一躍，整個人就如同耍雜技一樣，穩穩的落在了獨輪車上。
下一秒，崔女士的嘴角奇異的咧開。
“咦——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尖笑聲，崔女士舉著巨斧朝著四人衝了過來。
所有人都是臉色一黑，飛快的散開，崔女士的巨斧“咚！”的一聲砸進厚實的實木門裡，竟然差點就將門直接劈成了兩半。
但即使沒有完全劈開，也足夠了。
外麵的那些幽靈全都從裂開的縫隙裡擠了進來，活死人也紛紛伸出了手，扒在裂縫上，奮力的搖晃著木門。
木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聲，連門框都在這巨大的力道之下鬆動，幾乎脫離牆壁的主體。
這個房屋太狹窄了，即使所有人都已經以自己最快的反應速度跳開，戚淮甚至拉了路邈一下，還是被濺開的碎屑波及到了。
路邈的頭頂上緩緩冒出來一個鮮紅的“-1”。
【道具“破舊的神龕”提供的護盾，為玩家“鬱潛”承受了213點生命值的攻擊，當前護盾值剩餘1701。】
【道具“破舊的神龕”提供的護盾，為玩家“蘇安琪”承受了89點生命值的攻擊，當前護盾值剩餘1628。】
【道具“破舊的神龕”提供的護盾，為玩家“路邈”承受了352點生命值的攻擊，當前護盾值剩餘1233。】
【道具“破舊的神龕”耐久消耗完畢，道具使用次數歸零，已經損壞。】
【警告！玩家“路邈”受到了1點生命值的攻擊，目前剩餘生命值：7。玩家“路邈”處於瀕危狀態，請謹慎遊戲，儘快通關。】
【怪物卡片刷新：
名稱：祭祀者
出現地點：房東家的樓梯上
弱點：？？？
攻擊力：當前副本上限的500%（請注意：該怪物造成的濺射物也將對玩家產生傷害）
隱藏標簽：巨斧衝擊（攻擊加成）、獨輪車舞者（速度加成）】
路邈頭頂那個傷害數字冒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心頭一跳，心驚膽戰的瞪大了眼睛看他，呼吸都差點停滯了。
好在看見他平安無事，三人和屏幕前的玩家們才猛地恢複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
路邈的臉頰被飛濺出來的木頭碎渣劃開了一道口子，他伸手擦了擦，不甚在意。
看見幾人的反應，他居然還挑了挑眉：“這麼怕我死？你們不會打算原諒我了吧？”
蘇安琪腮幫子都咬緊了，沒好氣的罵道：“原諒個錘子！你把我們帶過來的，你死了我們怎麼辦？！”
蘇安琪真的快被嚇死了。
她本來就是這些人當中最想要逃離副本的，眼下後路被斷，她隻能選擇繼續跟著路邈，相信以他的智慧可以把自己帶出這個副本。
可以說，蘇安琪現在是這個團隊裡最不希望路邈出事的人，因為她連C級副本產出的稀有道具都給了路邈，等於是全副身家都壓在了路邈身上。
路邈要是死了，她也得死在這。
不過看著現在這個情況，他們離死也不遠了。
C級副本的存活概率本來就很低，隻有令人發指的5%，而他們偏偏又這麼倒黴，遇到了即使放在低級副本裡，也非常棘手的場麵——剛剛擺脫了一個攻擊力1000%的BOSS，眼下居然又撞上一個500%，還帶濺射傷害的。
蘇安琪腦海中警鈴大作，幾乎已經預見到了他們團滅的結局。
戚淮看著幽靈和活死人幫助崔女士拽出斧頭，緊接著齊刷刷的調轉目標，朝他們衝過來，心也越來越沉。
狹小的空間裡，他們幾乎無處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