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位在戀愛初期,與好感對象約會的男士,你的評價一定糟糕透了。若分數從一打到十五,你的水準在零以下,是我連喝醉都不想給你一個吻,示意你開車送我的程度。”
“順便一提,若你能達到九分以上,我或許會想帶你回家。脫去外套再開瓶酒與你共飲,再根據情況斟酌,裝不小心把它倒在你胸口······還是我身上。”
像經過長久的思考,辯駁,確認,對方給出答複。
【Z:抱歉,主人。我並不擁有實體,不能駕駛車輛】
【Z:另外,酒倒在衣服上,隔夜是很難清洗的】
擇明笑聲未出,樓下率先傳來異響。
玻璃被砸,碎屑飛濺,唱出叮叮當當的小曲。以此拉開篇章,重型家具轟然倒地,牆壁被劈被砸,沉悶呼救。
這破壞雜亂無章,然腳步卻又固定方向。
它是直奔二樓,朝他來的。
習慣擇明原地不動,一副置身度外的看戲模樣,係統沒有催促他逃跑。
他們靜等那不速之客上樓,一起望著那頭套後凶神惡煞的雙眼。
發現擇明沒跑,匪徒隻疑惑停留數秒,繼而大步衝來,欲要將人按倒。
魁梧奇偉的匪徒,揮舞手中金屬長棍,他的手掌剛好覆蓋小小omega的臉蛋,輕輕一握猶如捏碎蛋殼。
這是場毫無懸念的角逐。
應該是這樣的。
可第一下,他被那矯健身姿避開。
第二下,他裹挾勁風的拳頭次次落空,怎麼也跟不那上落地輕盈,閃躲雅致的舞步。
沒錯,是舞步無疑。
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
為什麼有人麵對他排山倒海的攻擊非但不害怕,還背著右手,三步一踩,身姿搖曳。
“小心腳趾頭,先生。”
驟然湊近眼前的臉,獻上輕佻挑逗的壞笑,青年右腳虛點地毯花紋,左腳橫踏卻正好插|入他腿||間領域,是柄淬毒泛光的刀,令他陡然間頭皮發麻。
——逃
——必須遠離
有了退縮念頭,匪徒一退就是五米。不多不少回到樓梯口,他剛才跨步衝刺的位置。
那赤身裸||體受風吹拂才有的雞皮疙瘩,瞬間爬遍手臂肌膚。
“精彩的舞步。”擇明亦回歸原位,熱切鼓掌,“您上回來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您是這麼優秀的舞者?”
再一次的,匪徒汗毛倒豎。
為什麼會知道他來過?
是故意嚇唬他拖延時間,還是真的?
但不管怎樣,今天的任務必須完成。
匪徒捏緊武器,模樣不再氣勢洶洶。他隱約感覺自己是被逼急的求生者,出於懼意奮起反抗。
“我想告訴您,我們能有更和平的談話方式。”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匪徒第一次開了口,聲音好似鈍刀磨石,異常粗糙。
“可你聽著,很需要喝杯茶潤潤嗓呢。”擇明兩手空空,無所顧忌靠近,滿意見那匪徒無意瑟縮。
“我一向歡迎彆人來我這作客,無論富貴貧賤,好壞雅俗。”
“唯獨一點要求,我希望客人們遵守。”
“不要對我們無禮。”
他下階梯的動作極慢,慢得處處充斥破綻,可就因他目不轉睛,沒有眨眼的注視,對方開始往下退。
此外,某種濃鬱氣味無端噴湧。
“啊哈。”擇明意料之中讚歎,“八月末的薰衣草香,滿是凋零前苦苦哀求的淒婉。美妙極了。不是我自吹,先生,就算你走出這門,在街上與我擦肩而過,不······你在任何街道,任何房間,任何角落。”
青年停在最後一階,前傾呢喃,聲如囈語。
“我都能走過你去過每一處,找到你。”
頭套遮臉看不見表情,匪徒露出的眼睛照舊傳達駭然。
失去玻璃門阻攔,穿堂風肆無忌憚流入,二人頭頂的吊燈輕晃,水晶棱麵將這荒唐一幕映照。
魁梧強大的alpha,麵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前omega’,釋放信息素而不自知。
被動釋放的情況通常來說有兩種,一是在易感期,生理變化難以壓製。二是為情緒環境影響,從古至今無法根除的本能。
眼下,他自然不是在對這個目標情||動。
他受到了威脅,這威脅觸及他的生死底線,毛骨悚然。
“你——”
“啊啊啊!”
吼聲不屬於在場兩人,它的主人從殘破大門飛撲進來,將匪徒重重撞到。
目標自己身形不如對方,他掄起一旁台燈猛力砸去。
後腦被敲三五下,匪徒徹底昏厥。即便如此,他仍重複著攻擊,直到擇明拉住他的手臂。
“胡桃,你再砸下去,我又得報廢一盞燈了哦。”
助理緊急刹車,呼出冗長濁氣。他把歪半截的台燈小心翼翼一放,手腳麻利捆住匪徒。
接著將擇明從上到下緊張打量。
“對不起、真的抱歉老師!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嚇到?啊?”
“多虧你,像平時幫我處理郵件那樣,這次又不放心的及時回來,我安然無恙。”
“是嗎,那就好。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小,消失在胡桃尷尬慌亂的眼神閃避中。
沉默中給足冷靜準備時間,擇明又一次碰了碰對方耳側。他挽起胡桃淩亂的褐發,拇指輕壓耳垂。
被這一摸,胡桃猛地心中發癢臉頰發燙。
“專程來我這,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
“······求您彆生氣,我不是故意要瞞住您的。”
“嗯?那為什麼呢?”
胡桃抬頭後迅速低下,為難得說不出話。
“你現在沒有堅持隱瞞的必要了,諾溫。”
本名一出,心臟猶如提至高空,隨後放棄抵抗,決意與力氣同時癱軟。
“對不起,小少爺。”諾溫聲音比埋著的頭更低,“我換假名,就是不想讓您生氣。沒想到您還是認出了我。”
諾溫·芬奇。
來自家族旁支,被安排在芬奇家工廠,隻能一輩子做工打雜的‘芬奇人’。但論他們二人血緣相近程度,大概就是小金魚和毒水母之間的關係吧。
“我為什麼要生氣。”
擇明踱步,著手收拾滿目瘡痍的殘局。
“事實上,我高興都還來不及。我終於又在外麵,有一個家人了。”
諾溫應聲抬頭,滿眼不敢置信。
“不過,你背著我處理那麼多秘密。如果還是有趣極了的秘密,我確實要生氣了。”
被這‘你不帶我玩’的譴責逗笑,諾溫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但回答前,他神情逐漸凝重。
“是請柬,小少爺。”
諾溫猶豫再三,從挎包的最內夾層抽出銀底燙金的邀請函。
在芬奇家族,會定期舉行一場內部的交流宴會。全家歡聚一堂,討論哪個小輩又獲獎,哪個成員頭銜晉升,隻有極少部分外來賓客。
“它從家裡寄出來的。應該是薇諾娜小姐,或者夫人。我有聽說,他們一直在勸您父親,把您接回去。”
“但你覺得,我不該回去是麼?”
擇明一針見血,諾溫徹底放棄,點頭承認。
“您去了隻會讓自己不開心,還很危險。”說到這,諾溫抬腳一踹匪徒屁股蛋,憤憤不平,“就像這家夥,可惡!上次您出事肯定也是他們乾的,指示者絕對就在家裡!所以您千萬彆回去。”
“好。”
擇明合起皺巴巴的請柬。
“那我準備一下,晚上過去。”
“沒錯。您就該——您剛剛說什麼!?”
諾溫震驚大張嘴,剛想勸說卻被小少爺的理由堵得啞口無言。
“我好不容易續費所有頻道,電視卻被那邊砸壞了,總得去要點賠償費。”擇明惋惜不已,手置胸前沉痛哀悼
末了笑容複位,陽光燦爛。
“而且他們那說不準有小管家,會汪汪叫的機器人。”
諾溫再次下意識後仰,內心惶恐。
他構造簡單的小腦瓜得出結論。
小少爺,一定是剛剛被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