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的《海與我》第二期, 由於事故而無限期延後放送。
內幕消息封鎖,官方通報隻字不提原因。
最初是有小道消息稱, 嘉賓之一的納西索斯在中途昏倒, 不得不中斷拍攝。
作為粉絲群體最龐大、影響力最盛的頂層明星,任何有關他的捕風捉影都將演變成燎原烈火。
從節目組轟炸至Narcissus賬號,沒能得到回應便轉移陣地, 前仆後繼湧入其餘嘉賓名下,堪稱蝗群出動。
聲勢浩蕩, 一度驚動了星光管理者冒泡,趕來前排留言。
粉絲焦心勞思, 但有人比他們更憂心如搗。
德林傑家私營的醫院,傑麗·科頓正以每分鐘圈的速度在病房門前徘徊, 透過小窗,她能看到昏迷一天一夜的少年仍像屍體沉睡。
檢查結果顯示,納西索斯並無大礙, 僅是貧血和輕微中暑。放在omega身上再合理不過的病因。
可一旦輪到納西索斯, 常理不再適用。
為拍戲常年進行格鬥惡補,為維持人設日複一日鍛煉。最重要的是, 少年的身體……
走道響起腳步聲, 由遠至近, 緩慢輕盈, 漸漸影響了傑麗使她放鬆神經。
“盧修斯。”她呼氣一歎, “你其實不用來這的,昨天到半夜都是你守著,趁現在休息為妙。”
擇明端詳著臉色暗沉的女人,雙手奉上餐點。
“您也一天沒休息了,科頓小姐。所以, 至少請您先吃點東西。”
開口本想拒絕,可看那包裝精美,色味俱佳的食物,離家出走的饑餓又匆匆趕回。菜係已魚蝦為主,炒炸燜並具,令人食指大動。
吃了快見底,傑麗才驚訝地追問。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簡直有高級廚師的水準。”
擇明失笑,搖頭道:“不,實不相瞞,在下的廚藝糟糕得一塌糊塗。這其實出自我一位朋友之手。”
“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也擅長這個。”
節目已拍攝的部分全網封鎖,相關目擊者有德林傑公司震懾,暫時不敢透露當日發生的一切,就算偷偷發,也被公司及時想辦法刪除。
可她卻清楚。
輕而易舉設置舞台全景,操縱係統投映人物,栩栩如生。那虛像精細到至睫毛的顫動,皺紋的縮張,不亞於真人演繹。
以及那震撼整場的歌舞。
前所未有之曲調,非現存音樂的任意一種,它詭異,卻又用陰冷美感誘惑著人聆聽,雖陌生,但所有元素皆為觀眾熟稔,輕易被拉入其中,深深觸動。
若說之前,她佩服於青年超凡的攝影能力,對納西索斯事無巨細的照看。那麼現在,程度已然翻倍,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折服於天才腳前。
交談中細細打量青年姣好的側臉,粉紅戰斧不禁心生惋惜。
可惜,沒能早點相中這個奇才,像納西索斯一樣栽培。
更可惜,對方一直掩藏在妝容下的紅蜘蛛痕,手術失敗的悲慘詛咒。
閒聊氣氛正好,工作消息接連造訪,傑麗皺眉,為難地起身。
“今天我不能待太久,就麻煩你替我在這等納西醒來了。不用擔心安全隱私,這是德林傑管轄的地盤。他們不會讓不明不白的人探視。”
對求助,擇明絕不推辭,送彆傑麗後端坐椅中,擺上棋盤與自己對弈。
開局雙方彼此試探,謹慎周旋,中局黑方猛攻白方牽製。
十五分鐘的戰爭,停滯後對雙馬的殘局。
白後緊挨國王,正對二馬黑後,僵持不下。
“不好解決呢。”擇明低聲道,“有什麼好建議麼,Z。”
【Z:根據統計,此類情形下和棋的概率在60%-75%間,除非您能想到方法,將白方國王逼至牆角】
“嗯——差強人意。”
輕輕一歎不知是指內容還是表述方式,擇明最後隻期待一應。
“但如果哪天,你與我能麵對麵坐下,從白晝到黑夜,忘記時間與疲乏,隻為享受棋術交鋒的快意,不在乎贏輸多少。我想我會很高興。”
“哦,終於來了呢。”
像布穀鳥報點提示,左側大門應聲升起,擇明如意料之中起立。
【白色的,威風凜凜的國王】
來者單穿襯衣,單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幾縷發絲垂下前額,卻未敗壞那威震八方的儀態。
格雷·德林傑徑直走來,掃一眼棋局,坐在對麵靠牆的位置。
“聽說是你第一時間發現他發|情了。”
單刀直入,用詞犀利,稍有不慎便會打彎栽進溝裡,或心虛慌亂露出馬腳。
可與格雷以往交手的人不同,擇明深諳裝傻充愣的技巧,擔憂道。
“原來納西索斯閣下是到釋放期了嗎?科頓小姐說一直有讓他吃藥穩定,當時在台上,我也沒聞到信息素,閣下他……真沒事吧?”
沒看到預料中的反應,格雷不著急,隻是臉色照舊陰沉。
“納西體質強,我給他安排最好的營養師和體教,量身定製飲食休息計劃,時刻關注他身體健康方麵的變動。”
男人雙腿相疊,交叉十指置於膝上,冷冽嗓音再來一擊。
“換句話說,他絕不可能在預計期以外的時間發|情,或生小病。”
仿佛硬要與他相對應,擇明翹起二郎腿,攥拳抵在唇前。深思熟慮之後,回以炸藥包的一問。
“那真是奇怪呢,先生。為什麼會這樣呢?”
“明、知、故、問。”手邊沒有書桌,格雷無法暴起重拍,他磨牙鑿齒,先按耐不住質問。
“你把他帶到後台,然後獨自出來。這中間的半小時你們在做什麼?”
“排練啊,先生。我簡略編寫的台本裡,需要一位能支撐華麗收尾的載體。”擇明笑裡帶著感激,“沒有人比納西索斯閣下,更合適。”
“你覺得我會信你?”
“如果我也能一樣相信您的說辭,那麼,我理應會對等交還您真相。”
青年的回答,是格雷·德林傑始料未及,聞所未聞的。因為這,他慢了一拍。
對方恭敬遞上膠卷與芯片,搶走他準備提出的決定。
“寫真完美收工,閣下的所有相片都在這裡麵。我手頭自存的部分已經銷毀。望您守信,記得結算工錢,在下最近手頭有些緊。”
“那麼,就此告辭。”
話緊接深深鞠躬,沒有打斷餘地。
格雷不知自己是以什麼表情接過東西的,但對方離開時,他站在那凝視了良久。
醫院第十二樓為納西索斯整層清空,下到六層,逐漸有了喧囂人氣。
擇明經過接待處,瞧見熟悉的幾個身影。
芙蕾雅半個身子越過櫃台,憤憤不平。稍遠一點,愛麗兒雙手絞著手絹,神情忐忑。
再往後,另兩位嘉賓各據沙發椅一側,沉默等待。
擇明走來的同時,芙蕾雅也發現了他,瞬間淚眼婆娑,呼號而至。
“盧修斯啊!我想死你了!”
“納西親親怎麼樣了,你知道嗎?快告訴我們!”
兩手熟練一擋,擇明撐住如熊壯碩的身軀,溫聲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