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 94 章 竹蟲(1 / 2)

宋靜姝今天看了杜旭留下的東西, 就忍不住想起隱藏在背後的神秘人物,這人既然能給杜旭下命令, 那肯定就在國內。

解放後,國家就在大力清理曾經留下的這些人,經過多年的清剿,這些人早就不剩多少,就算能剩下一些,手裡也不可能還有能聯係的電台,所以這人肯定是當麵給杜旭下的命令。

謝雲崢不知道妻子今天為什麼突然會問請杜旭背後的人, 也沒隱瞞,說道:“目前還沒有查出來, 但一直在篩查。”

這個篩查可不僅僅隻是查與杜旭身邊認識的人, 也查他們這次從京城一路來謝家村遇見的人。

謝雲崢他們這次是從京城直接坐飛機到的江浙,到了江浙後一路專車開道送到謝家村, 可以說接觸的人員非常少。

隻要接觸過他們的人,都要被審查。

“你說姐夫活著是不是更好一點?”宋靜姝伸手輕輕撓了撓謝雲崢的手掌心, 要不是她勸杜旭自戕,也許很容易找到背後的那個人。

“沒那麼簡單,就算姐夫不死,也不會把背後的人供出來。”謝雲崢雖然沒有接觸過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人, 但還是知道他們的紀律性。

誰也不知道背後的人是一人還是幾人,但凡漏掉一人沒有被抓捕,杜旭的家人就會危險。

“所以我們把若蘭姐一家帶到京城是正確的?”

宋靜姝不留謝若蘭一家在謝家村也考慮過很多因素。

“嗯, 若蘭姐到了京城後,組織上會安排同誌在暗中保護他們的安全。”謝雲崢側身抱住妻子,吹了燈的房間裡他看不清妻子臉上的表情,但他相信妻子此時肯定是一臉擔憂。

宋靜姝把頭窩進謝雲崢的頸間, 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不是變相的監=視嗎?”

謝雲崢沉默一秒,親了親妻子的額頭,耐心解釋道:“沒有辦法,從姐夫另外擁有身份的那一刻開始,就牽連了若蘭姐。”

“那以後若蘭姐會不會被審查或者是……”

宋靜姝說不下去了,要是十年間有人拿這事做文章,謝若蘭一家肯定是要被下放的,到時候下放可不會再回到謝家村,可能是最偏遠的地方。

如此一來,他們帶走謝若蘭是不是害了對方。

“姐夫不會把秘密告訴若蘭姐,但背後的人肯定不會放心,若蘭姐一定會被對方監=視,我們這邊要是一直查不到人,就隻能從若蘭姐那邊尋找線索,隻能說早點抓到人,若蘭姐被牽連的可能才少很多。”

謝雲崢也無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忠義不能兩全。

“我們這不是害了若蘭姐嗎?”宋靜姝心情不好起來。

“不算,要是若蘭姐留在謝家村,一樣要被暗中保護,要是工作稍微做得不到位,若蘭姐一家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謝雲崢說到這,眼神深邃起來。

他相信有些人信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宋靜姝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對於帶走謝若蘭一家才沒有接著鑽牛角尖,“也不知道若蘭姐有沒有見過那人?”

“不知道,一直在查。”

謝雲崢知道謝家村此時表麵看起來很平靜,但審查一直都在暗中進行,而且審查的重點對象是外來的那些外姓女婿。

整個謝家村都是烈士村,知根知底,出現間=諜人員的可能性非常低,唯有那些生活在村裡的外姓女婿,才是最有可能隱藏身份的人。

所以從杜旭的身份彙報到葉康時那裡後,就一直有人在跟進調查這些人。

“靜姝,你今後留意一下出現在若蘭姐麵前的人。”謝雲崢是男性,不方便多跟謝若蘭相處,隻能叮囑妻子多留意一二。

“我知道了。”宋靜姝沉著臉點頭。

“睡吧,明天是大哥大嫂靈牌請進祠堂的日子,要早起,不能耽誤時辰。”謝雲崢不想妻子操心太過,說完這句就話把妻子摟得更緊。

“嗯。”

宋靜姝也知道明天會很忙,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宋靜姝他們還沒起來時,大廚房那邊就忙碌起來。

請靈牌是大事,要準備的祭品比蒙泰上次來時還要隆重。

上次的隆重是做給客人看的,今天不一樣,今天是自發的,是整個村的大事。

被安排了上山采筍的村民是舉著火把上山的。

等天大亮時,每個人的籮筐裡已經采滿了筍,沒有在山上剝殼,而是直接挑回村,這種沒有剝殼的筍會送到供銷社的收購點,作為鮮筍賣出。

早上早兩個小時出門忙碌,回到村裡才能及時參加謝雲辰夫妻請靈牌的大事。

村裡負責其他農活的人也比平時早兩個小時出門勞作,等大廚房那邊饅頭上鍋蒸時,所有人都回來了,回來的眾人回家收拾好自己,換上最體麵的衣服,最後都集中在了廣場上。

這次不是等著吃飯,而是等著祠堂的大門打開。

謝雲崢與宋靜姝也早就起來了,今天的宋靜姝與沈氏都沒有去大廚房幫忙,而是一早就忙著處理祠堂裡擺放供品的事宜。

清水淨所有靈牌,每個靈牌前擺上鮮花,還有剛剛出鍋的饅頭。

最後汆燙好的豬頭、豬尾被裝在大木盤裡抬進了祠堂。

村民們嚴肅著表情魚貫而入。

這次村裡的人更多,除了謝雲肅這些在外上班的人帶著妻兒回來了,還有村裡平時在縣裡住校上學的大孩子們也都回來了。

人太多,祠堂裡一次性容不下這麼多人,不少人就站在了廣場上。

主持請靈牌的是大伯父謝恒。

謝恒在村裡輩分最高,也是他拿著毛筆在靈牌上用墨汁填滿謝雲辰夫妻二人的名字,當名字被填滿時,這兩個靈牌在今後的日子裡就代表了謝雲辰與周夢晴。

潔白的字寫在漆黑的靈牌上,非常醒目,也非常清晰。

靈牌寫成,直接擺放在了謝景同靈牌的後麵。

十幾年沒有見過麵的父子以這樣的方式團聚了。

儀式非常簡潔,一人一炷香,等所有人上完香,眾人也退出了祠堂,大廚房那邊即將開飯。

供桌前,汆燙好的豬頭並沒有擺放太久,而是隨著一炷香被燃燒完後,所有供品都再次回到了大廚房,最後被做成了早飯。

不管是蒸好的幔頭,還是大豬頭都不能留。

天氣熱,久留隻會讓食物變質,豬頭能留這麼幾天,還是因為早收拾好吊在水井裡冰鎮著,要不然也留到今天成為祭品。

謝雲辰夫妻二人的靈牌被請進祠堂,沈氏徹底放心了,早就流乾的眼淚今天沒有再流淌,而是祭祀完後主動去大廚房幫忙。

宋靜姝也跟在沈氏的身邊忙活。

村裡自己養的豬一般都是養一年以上才出欄,所以個頭非常大,豬頭跟豬尾巴看著分量不小,拆了骨頭,居然有一大盆肉。

這麼多肉要是宋靜姝一家吃,得吃兩三天,但今天是全村的人吃,這麼多人,這點肉就不經看了。

幸好謝雲肅他們昨天回來時從城裡買了不少肉回來,才能做一頓人人都吃上肉的菜。

“大伯娘,這豬頭肉不再處理了嗎?”

宋靜姝看著其他人炒菜,但卻沒有人收拾拆下來的豬頭肉,才反應過來可能這肉就這麼不處理了,煮熟的肉,吃時撒點鹽巴就可以。

“這是祭祀過的白肉,熟的,沒必要再炒。”

大伯娘笑著解釋了一句,解釋完又補充道:“再炒還要費火力,不值當。”

“是隻能白著這麼吃嗎?”

宋靜姝看著豬頭肉上的原色,有點想調個調料,雖然白水煮出來的豬頭肉軟糯好吃,但加點蘸料會更香,更不容易膩口。

這樣的想法可能是她矯情,村民們可能不會覺得膩,甚至喜歡一口咬下去滿嘴油。

但豬頭肉是涼肉,宋靜姝真擔心自己吃不了兩口。

大伯娘看出了宋靜姝的想法,笑道:“怎麼吃都可以,就是懶得再回鍋,你要是有什麼新鮮吃法可以貢獻出來,大家都不挑嘴。”

“微酸,微辣能接受嗎?”宋靜姝打算把豬頭肉涼拌了。

“彆太辣就行。”大伯娘大笑起來,昨天吃的竹鼠肉,辣椒放得多些,好吃是好吃,但一個個吃完忍不住念叨半天太辣了。

特彆是一些腸胃稍微不太好的人,去廁所的次數不少。

宋靜姝早就看出大家不太能吃辣,笑了起來,“大家放心,不會太辣,這樣,我先調一點蘸汁出來,大伯娘您先嘗嘗味道,要是可以,我就把豬頭肉都涼拌了,要是您覺得太辣,我就自己蘸著吃。”

“行,你試試。”

大伯娘對於新事物還是很能接受的,也好奇一臉自信的宋靜姝能調出多好吃的蘸汁。

宋靜姝知道村民大多不能吃辣,也沒做特彆火爆的蘸汁,就按照廣式的做法調蘸汁。

小火爆香蔥段、大、各種香料,下醬油,水,一起熬煮。

煮好後去渣留汁。

這樣蘸汁還差最靈魂的醋味,涼拌菜隻有放了醋才是最好吃的。

在宋靜姝炒製蘸汁時,廚房裡的眾人就忍不住猛吸起鼻子,特彆是謝雲肅的妻子蔡雅柔,她家是省城的,家裡條件好,吃肉比村民們吃得多,對於美味,她是有鑒賞能力的。

聞著蘸汁的味道,蔡雅柔跟在了宋靜姝的身邊。

蘸汁煮好,宋靜姝就看到眾人亮晶晶的目光,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先夾一筷給大伯娘試試,要是好吃,所有的豬頭肉就都拌上。”

“大娘,你快嘗嘗味道。”一貫穩重的蔡雅柔都穩重不了了。

他們這邊大家的口味都清淡,但卻不代表不喜歡美食。

“好,我嘗嘗。”大伯娘早在宋靜姝煮蘸汁時就猛吞口水,這會見宋靜姝已經夾了一筷蘸了蘸汁的豬頭肉遞過來,趕緊張嘴吃了進去。

大伯娘的年紀已經不算輕,牙口肯定也沒有年輕人的好,就連味覺也差了不少,條件不好時,平時吃飯就是填飽肚子,口味就不講究了。

但今天這口豬頭肉進嘴,老人家的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辰一樣。

閉著嘴,大伯娘來不及評價,而是等嘴裡的肉全部下了喉,才說道:“是我有生之年吃過最好吃的豬頭肉。”

這是非常高的評價。

沒解放前,大伯娘家境不錯,吃過不少好吃的食物,今天宋靜姝做出的蘸汁能得老人家一句讚,那就說明確實非常好吃。

“拌上,靜姝,全部拌上,讓所有人都嘗嘗。”

大伯娘直接拍板。

肉不多,肯定不能此時人人都嘗一筷,要都嘗了,估計就沒什麼分給村民。

“大娘,你形容一下什麼味道?讓我們過過癮。”大家一邊忙活手裡的事,一邊問了一句,所有人的耳朵都豎起來,生怕漏了大伯娘的話。

“肉質軟糯,肉香混合著蘸汁的香,太香了,好吃得我舌頭都差點吞下去。”大伯娘說完補充了一句,“最靈魂一點的是醋的酸味,完全溶解了油脂的膩,好吃得我覺得我能吃大半盆。”

“哎呀,這可不行,大奶奶,你要是吃了大半盆,我們連汁都撈不著了,不行,絕對不行,你得留點給我們。”

一個小媳婦聽到大伯娘的形容,一邊猛吞口水,一邊笑著說笑了一句。

頓時,整個大廚房都是歡聲笑語。

宋靜姝得了大伯娘的許可,已經在拌豬頭肉,蔡雅柔忍不住伸手抹了一點蘸汁放進嘴裡嘗,嘗完,對宋靜姝比了個大大的拇指。

“靜姝,一會吃完飯我們醃酸筍。”

蔡雅柔從宋靜姝做蘸汁的手藝裡知道宋靜姝的廚藝不錯,立刻邀請人一起做酸筍,他們這些在外上班的不能在村裡久留。

一個周就休息一天,正常情況,他們吃完飯就要離開的,但這次因為有車來,大家就準備多留點時間,難得遇到采筍的季節,當然要醃製點酸筍帶走。

這些東西雖然不貴,但住在城裡可沒有那麼多票來購買,還不如從村裡醃製好帶走。

蔡雅柔他們也不會亂占便宜。

他們每年都會給村裡送些錢,這次回來他們各家集中了不少肉票帶了肉與糖果回村的。

肉與糖果對於村裡來說都是精貴的東西,他們帶點村民采的筍走,也是相互幫襯。

宋靜姝也早就想弄酸筍了,得了蔡雅柔的邀請,立刻點頭答應。

“各位嬸娘,大娘,嫂子們,什麼時候開飯?”就在大廚房裡的氣氛和樂融融時,一個大腦袋從窗戶的位置伸了進來。

“去去去,開飯肯定會敲鐘,外麵等著。”

在灶台炒菜的婦人看到冒出頭的謝炎,笑著趕人。

“做什麼好吃的了,怎麼這麼香。”謝炎有點舍不得離開,眼睛在大廚房裡亂看,然後就看到宋靜姝在涼拌豬頭肉。

這種肉他們以前都是切成薄片直接吃,今天居然拌上了蘸汁。

謝炎頓時猜到濃烈的香氣出自哪裡,眼睛舍不得從豬頭肉上離開。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一樣饞嘴,謝炎,你快走,彆把孩子們帶壞。”大伯娘笑著用火鉗戳了戳謝炎,趕人走。

“他們還用得著我帶壞!”

謝炎不服氣,但也沒辦法,隻能猛吞口水離開了窗戶。

太香了,廚房裡的香氣比外麵聞著還要香。

“哥,廚房裡啥東西那麼香?”虎子這群小孩早就蹲在大廚房門口流哈喇子,見到謝炎被趕過來,也沒嘲笑,而是把人拉過去打聽。

蹲在地上,謝炎看著眼前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表情一嚴肅,說道:“小孩打聽那麼多乾嘛,一會等吃就行了。”說完站起身走了。

看著謝炎遠去的背影,虎子狠狠比了比小拳頭。

謝炎哥太過分了!

謝炎心裡卻在暗笑,他剛剛才給這群小孩背黑鍋,可不願意告知孩子們廚房裡什麼香,就得讓這群孩子多流點饞嘴的口水。

謝雲華遠遠看著謝炎逗弄孩子們,神色不顯,就是在謝炎即將走近時偷偷伸出腳。

謝炎差點摔個大馬趴。

“雲華哥,你故意的?”謝炎震驚。

“誰故意了,是你自己不看路。”謝雲華一本正經說瞎話。

謝炎看了看謝雲華,又轉頭看了看遠處對自己笑的一群孩子,苦笑不得,“哥,你這也太護短了吧,我不就是逗了逗你家虎子。”

“扯,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小心眼。”

謝雲華居高臨下看謝炎一眼,接著吐出一個詞,“幼稚。”

“雲肅哥,你評評理,到底誰幼稚!”謝炎氣呼呼找一旁跟謝雲崢說話的謝雲肅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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