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個頭很高,但讓顧莞第一眼留意到的,卻絕對不是他的身高。
而是血紅色夾著一點焦黑、那種燒傷獨有的疤痕,扭曲凹凸不平,布滿了半張臉,連頭皮都燒掉一大塊,光禿禿紅通通,左眼眼眶是扭曲的,那隻眼睛看起來格外的赤紅猙獰,乍眼望去,仿佛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的眼睛和麵孔!
且他的左手腕部往下空蕩蕩的,肌肉同樣呈光溜溜的赤紅扭曲狀態,風一吹,袖口擺動,顧莞剛好望見光禿禿手臂杆子。
猝不及防,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媽呀!顧莞屍體是不怕的,傷殘人士更見了不少,但這人的樣子和眼神實在太過恐怖,饒是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嚇得腎上腺素狂飆了一下。
謝辭倏地回頭,立馬轉身擋在顧莞前麵,和荀逍的眼神對上。
他也不禁震了一下。
荀逍,北疆有名的青年儒將,銀甲白袍,人送外號白麵郎君。
肅州總督荀榮弼的嫡長子,但更讓人念念不忘的卻還有他過分俊美的外表。
溫文儒雅,如朗月投風。
荀逍冷冷道:“是不是很恐怖?是不是像個鬼!嗬,嗬嗬嗬……”
他聲音好像被最尖銳的砂礫反複摩擦過後,又被高溫的煙火灼燒熏燎十天半月,聲帶已經拉不開了,那種從地獄鑽出來的惡鬼聲音,刺耳到極點,仿佛有人拿著個挫子在耳膜而心臟反複摩擦,聽得人心肝立即縮了起來。
荀逍嘶聲大笑,眉目猙獰:“嗬嗬嗬,一切都是拜你那好舅舅和表兄弟所賜啊!”
他恨極了,到了今時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母子原來是個笑話!
母親裴氏已經去世,是被滅口的。
他孺慕敬仰了三十年的父親,竟然是一個披著人品的惡鬼!
還有疼了多年如同手足一般愛護的兄弟,竟然是個一開始就懷著滿滿惡意的北戎孽種!
他恨不得撲上去撕咬他們的頸脖,一口一口吸乾他們的血液,讓他們受儘人間門一切痛苦才死去!!
他恨,他甚至痛恨包括所有所有和荀榮弼和荀遜這兩個狗賊有關的人和事!!
謝辭神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他冷冷道:“那是你的父親和弟弟。”
麵對對方尖銳的攻擊,他毫不猶豫予與反攻。
荀遜簡直瘋了!他嘶聲厲喝著,瘋狂地撲上來,被衝出屋子的羅遷一個撲跪上來死死抱住大腿,羅遷用力拽著,看過來,麵露哀求:“四公子,我主子是生了病了,他一受刺激就容易這樣,他會好的,服藥緩一緩就會好起來的了。”
“荀二不是我主子的胞弟,他其實是荀將軍當年抱回來的,說是婚前的私生子,比我主子還大一些。當時二公子早夭,將軍就把他抱回來,最後頂了二公子身份。”
裴氏心慈,荀榮弼懇切和她商量,她就接納了荀遜,親兒子有的,他也有,也是視若己出。
誰料,那竟是日連公主的遺孤,一個惡意滿滿的北戎崽子,處心積慮二十年,最終一朝撕開他的偽麵,露出猙獰的真麵目。
荀榮弼前情,裴氏母子一概不知,最後卻是母子倆承受了所有!
羅遷想起再見大公子那一刻,眼淚嘩嘩流下,“求求你了四公子,你想知道的我們已經查到了,主子平時不是這樣的,”主要是謝辭的出現讓荀逍一下子受到刺激,“緩一緩,等明天主子好了,都告訴你。”
“求求你,求求你了二公子。”
荀逍狀若癲狂,不斷掙紮厲喝,連左右的鄰居驚動了,有小孩喊“瘋子又要打人囉!”
羅遷哀求著,趕緊把他拉進屋裡。
謝辭還刀歸鞘,輕銳的“唰”一聲,荀逍這個狀態,也確實沒有辦法繼續溝通什麼。
“莞娘,怎麼了?”
謝辭立即回頭了,從剛才到現在,顧莞一直沒吭聲,荀逍確實形容可怖,他擔心她被嚇到了。
“沒事沒事。”
顧莞當然沒有被嚇到,她隻是一開頭被唬了一下而已,她趕緊擺擺手,踮腳瞄著羅遷荀逍掙紮拖拉一直到屋門關上,目光才收了回來。
驚也是驚,不過卻是驚訝的驚。
臥槽。
這不是鬼手嗎?
顧莞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都能碰上了一個重要的劇情人物。
……
原軌跡的謝辭,那個流星般劃過長空的戰神般的男子。
他軍中有一個多智近妖級彆的軍師,人稱鬼手。
麵部燒灼毀容,連左手也是,腕部以下都截了,剩下一個光禿禿布滿燒傷疤痕的手臂杆子。
和謝辭一樣,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但兩人關係非常好,謝辭每逢出征,負責後勤或坐鎮大本營的都是他。
臥槽。
原來這兩人是表兄弟啊。
顧莞原來還很擔心,自己的出現會不會耽誤了他認識鬼手?
結果她現在才發現,本來以為這兩人相似隻是偶然,誰知原來卻是必然啊。
顧莞抓抓頭,隻不過,現在這兩人的關係好像有點好不起來的樣子?
……
暮色已經降臨了,夕陽餘暉漸漸消散不見,入夜的寒意一下子明顯了起來。
謝辭盯了小院正房的大門片刻,拉著顧莞回客棧去了。
“他和荀遜血海深仇,我們就明天再來。”
不同於顧莞一意識到荀遜是鬼手之後,立馬興奮了起來,她現在幾乎可以確定荀逍沒問題並且會幫上大忙,謝辭對荀逍卻是冷眼評估。
因為荀逍姓荀,哪怕理智上清楚對方也是受害者之一,但剛剛經曆完荀榮弼的謝辭,情感上卻再也無法對對方親近起來半分。
和謝辭不知道的上輩子不一樣,他有家人,還有顧莞,不同時間門不同的人事,他已經不需要和荀逍抱團取暖了。
謝辭一邊熟練吹燃火折點亮油燈,一邊如此說道。
顧莞單手托腮坐在方桌前,她瞅著謝辭雋永俊美側臉,“呲”一聲油燈點亮了,燈光暈黃,照亮他濃黑劍眉星目,他現在已經可以用英俊來形容了。
五官長開了一些,少了精致,卻多了大氣,越來越英俊了。
不過其實想想,這其實是件好事呢。
能和這麼偏激的荀逍磨合到那個程度,可想而知他是有多麼孤孑。
顧莞這麼一想,立馬將那點點遺憾拋在腦後了。
“喂,謝辭!”
叫謝辭的真名,顧莞壓低聲音,湊過去喊。
謝辭吹熄火折套好,一回頭,她的臉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清晰看見她一根根長翹烏黑的睫毛以及微彎眼睛裡瞳仁的紋路。
他“哈?”一聲,心跳突兀地快了起來了。
“怎麼啦?”謝辭手撐牆,也小聲說。
顧莞“嘻”笑了一聲:“謝辭,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謝辭一懵。
就知道你忘了。
“今天是你生辰啊!”
臘月十八,謝辭的十七歲生日。
她笑眯眯揚了揚手裡的信,“忘了吧?好在二嫂和娘早早就來信了。”
謝辭一愣。
原來今天是他生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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