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荌這些年一直關注著歲季情一家,七年前兩人新得了一個女兒,如今七歲,而她們的兒子歲宇宇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紀。
歲季情就是那個執著於科考的人,可惜考了多次,如今依舊隻是個秀才。
可隨著兩人女兒年齡增長,歲氏對歲季情的忍耐顯然快到了極限。
歲氏罵歲季情心比天高,明明沒有當官的命還不願意安於現實,導致現在家裡過的這麼拮據。
兒子嫁人要嫁妝,女兒上學堂也要錢,歲氏張羅著孩子的事情也就算了,還得給歲季情留出銀錢供她科考。
歲荌想,這次怕是歲季情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她秋闈再落榜,歲氏估計不會再忍下去。
想到她們一家,歲荌必不可免又想起元寶戶籍的事情。
這些年歲家四口沒來找過麻煩,歲荌也就把娶夫遷籍的事情一拖再拖,如今元寶已經十三,她要是再拖拖,元寶都該嫁人了。
歲荌下意識朝元寶看過去,元寶正好扭頭看過來,對上她的視線,元寶愣怔之後便是甜甜一笑。
歲荌本來滿身脾氣,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她嘖了聲,心道:小狗。
歲荌跟朝顏擺擺手,有氣無力的妥協道:“去玩吧。”
感情隻靠堵也沒用,元寶要是真喜歡朝顏,她也不能拿針把朝顏紮成刺蝟。
但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歲荌心裡就莫名酸澀了一瞬。
她揉著不甚舒服的胸口,一陣哎呀呀的吸氣感慨,這難道就是嫁弟弟的心情嗎?
……要不還是彆嫁了吧,她又不是養不起。戶籍遷她名下,她理直氣壯養一輩子。
歲荌越想越覺得可行。
朝顏見歲荌擺手還楞了楞,隨後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立馬跟得了大赦一樣,臉上放光,“那我、我去了啊。”
朝顏起身的同時立馬對門口的早實招手,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那兩個裝著鐲子的錦盒拿過來。
“元寶,”朝顏朝元寶跟沈曲走過去,心裡有些緊張,強撐著笑,說,“好久不見啊。”
分明是從小長到大的情意,朝顏見沈曲都不會緊張,甚至打完招呼能直接進沈曲的院子,但她對著元寶就有些放不開。
沈曲看她過來,急著分享,因為嘴裡全是吃的,聲音含含糊糊,“小胖小胖,你快看。”
朝顏單手捂嘴,壓低聲音小聲跟他說,“彆叫小胖。”
朝顏放下手看向元寶,元寶給她倒了杯茶水推過去,順勢朝歲荌那邊看了眼,問,“身體還好吧?”
他剛才見姐姐給朝顏檢查了一遍。
“挺好的。”朝顏對著元寶這張臉,說話時總覺得不好意思。
元寶今天穿著瑩白夏衫,衣服上繡著花紋,舉手投足間暗紋流轉甚是好看。
因天氣熱,他滿頭烏黑長發隨意挽在腦後,笑起來的時候,琥珀般乾淨通透的眼睛彎起來,像是從天上翩躚下來的謫仙人一般,漂亮到讓人移不開視線。
朝顏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反手撓了撓後頸,餘光瞥見早實朝這邊走,才提起勇氣說,“對了,我給你們帶了禮物。”
沈曲正好咽完嘴中的果酥,聲音跟她同時響起,“你看元寶的鐲子。”
朝顏微微一愣,“啊?”
她不是還沒送呢嗎?
沈曲托起元寶的手腕,給朝顏看他腕子上的羊脂玉鐲,得意極了,“歲荌姐姐送的,一整塊玉雕成一個鐲子,獨一無二哦。”
朝顏頓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著元寶的鐲子看。
要是平時,她這麼看了元寶纖細白皙的手腕,心裡定是一陣小漣漪。
可這會兒,朝顏眼裡隻有那隻羊脂玉鐲。
沈曲見朝顏盯著鐲子看,來了興趣,邊拉著元寶的袖筒把元寶的手腕連鐲子一起蓋住,邊跟元寶小聲說,“鐲子太好看,她都看呆了。”
朝顏不是看呆了,而是感覺她整個人現在都是呆的。
她就是個呆子!
她怎麼就想起來送鐲子呢!
啊不對,應該是歲荌姐怎麼就想起來給元寶送鐲子呢!
有幾個當姐姐的給弟弟送鐲子的啊!
朝顏要哭了,尤其是送鐲子也就算了,還送了這麼好的。
都不用仔細看,朝顏打眼掃過,歲荌姐送的羊脂玉鐲子跟她要送的翠玉鐲子比起來,不止玉質更好價值更昂貴,尤其是那鐲子獨一無二,而她——
一式兩份。
和這明晃晃的偏愛比起來,朝顏覺得被秒成渣渣的不僅是她要送的鐲子,還有她藏在錦盒裡那點隱晦的羞澀的小心思。
朝顏這會兒嘴裡比喝了藥湯還苦。
尤其最尷尬的就是元寶善解人意,見她發愣還主動轉移話題,問,“你帶了禮物啊,什麼禮物?”
朝顏,“……”
朝顏感覺她這時候送鐲子還不如送一盒糕點呢!
有歲荌的羊脂玉鐲在前,她這個翠玉鐲子不知怎麼的就有點拿不出手了。
因為輸得過於徹底!
就算元寶心善不好意思說什麼,沈曲也會笑得很大聲!並且把鐲子放在一起對比。
朝顏打著哈哈,從身上摸索。
她貼身戴的平安符呢,找出來還可以應急,“我、我找找哈。”
結果早實正好走到跟前,一手托著一個錦盒,貼心地說,“主子,您要送的禮物在這兒呢。”
朝顏扭頭看早實,“……”
我謝謝你,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