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079 “小樣,這還拿不下你?”……(2 / 2)

禮部侍郎表情也不好看,這要是出了事,她難辭其咎。

木大滿聞言肥胖的身子更是抖了抖,她本就蹲在地上,這會兒見歲荌收回手,立馬顫顫巍巍跪下,伸手撈過木小滿的手腕把脈,手指抖了好幾次才成功搭在脈上。

把完,木大滿臉色瞬間慘白,“怎麼,怎麼會這樣。”

她話都說不利索了,隻重複著,“救、救……”

救救她。

木大滿渾濁含淚的眼睛看向歲荌,像是在看最後一抹光亮跟希望,嘴唇不停地蠕動就是發不出聲。

木滿更是直接暈厥過去,她身體本就不是多好,受了刺激直接昏倒在地。

她們兩人都是大夫,救過無數人,可麵對彆人時她們沉著冷靜,但這次麵對的是她們的妹妹,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親人。

此時對於木大滿跟木滿來說,她們不是醫者,而是病人家屬,脆弱又無助,連順當地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關心則亂,用來形容她們都太淺薄了。

歲荌對上她的視線,“我儘力。”

木大滿怔怔點頭,眼淚都跟著掉下來。

比試是比不下去了,其餘四十多位大夫也湊過來,她們把木滿抬到一邊空地上,不約而同的給歲荌打起下手。

她伸手,隻一個眼神,有的大夫就知道她要什麼。

歲荌用銀針封鎖木小滿心脈,免得毒入心肺。

其餘大夫按著歲荌的要求找解毒的藥材,還有部分大夫已經開始點火燒水準備煎藥。

歲荌解開木小滿的衣服,用銀針逼出她體內的毒。

歲荌這手銀針是跟劉長春學的,知道她有這方麵的天賦,趙禦醫還給她找了不少這方麵的書,所以歲荌在用銀針解毒方麵還算得心應手。

隻是木小滿年紀有些大了,且中的這毒霸道,給的時間又短,導致歲荌急出一頭的汗。

本就急,加上如今太陽升起,更是又燥又熱,她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鬢角流進脖子跟衣領裡,鼻尖上的汗珠被她偏頭蹭在肩膀衣服上。

見歲荌一頭水,有個大夫招呼一聲,“大家聽我的,咱們往這邊站,給歲大夫支個陰涼地出來。”

由她帶頭,其餘大夫都跟著站在迎著光的地方,她們背著太陽麵朝歲荌,給歲荌和地上的木小滿撐起一把人傘,投出一片陰涼。

場上已經沒人去管比賽了,也全忘了還有輸贏一事,都儘自己所能去救木小滿。

這本不合規矩,禮部侍郎下意識看向木槿,見他皺眉輕輕搖頭,才抬手示意下屬不要阻止她們。

銀針逼出了一碗的黑血,木小滿原本烏黑發紫的嘴唇才慢慢顯出幾分蒼白,臉上不正常的顏色也開始褪去。

所有大夫眼裡都露出欣喜之色,發出一陣歡呼聲,“活了活了,毒逼出來了!”

歲荌眼睫上都是汗,她這才抬起袖筒擦了擦,啞聲問,“藥湯好了嗎?”

“好了好了,”一位大夫小心翼翼端著碗過來,慢慢跪在歲荌邊上,把藥遞過去,“有點熱,來不及晾涼了。”

幸虧今日有藥材跟煎藥的湯鍋,不然一盞茶的時間,光是找藥都來不及,哪裡能救得活人呢。

歲荌讓木大滿扶著木小滿,一勺一勺把藥喂進去。

這藥是催吐的。

喝完這藥,木小滿就嘔吐起來,可能是胃裡東西吐完了,她眼皮動了動,有蘇醒的跡象。

歲荌又說了第二個方子,這方子能解餘毒。

邊上的大夫們一臉“原來如此”“學到了”,她們再看歲荌的神情,沒有對年輕小輩的輕視,隻有對上工的敬佩。

光是這手銀針,這份沉著冷靜,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人群裡有人探頭朝前看,小聲說,“歲大夫好像把人救活了。”

“剛才誰說歲大夫添亂來著?毒發到死隻有一盞茶時間,從這兒進宮請禦醫來回得要小半個時辰,等禦醫來了人都涼了,歲大夫不是添亂,她是在救人命。”

“她們都在救人命啊,”有人有些動容,朝前看,“這才是大夫。”

這本來是一場選拔禦醫的比試,可在木小滿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放下比賽圍過來。

在人命麵前,她們顯然忘了比試跟名次,唯一能想起來的僅有:我是大夫。

治病救人,是她們的本能。跟性命比起來,其餘一文不值。

“醒了,醒了醒了!”有人指著木小滿緩慢睜開的眼皮,激動到差點蹦起來。

救活了,沒什麼比救活一個人更有成就感了。

幾乎所有人都看向歲荌,看向場上唯一一個年輕又好看的大夫。

歲荌笑,“大家辛苦了,缺了你們任何一個人,木小滿這條命就沒了。”

留給她的時間太少,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煎藥跟逼毒兩件事。

眾人一愣,都笑起來,彼此恭維又彼此謙虛,顯得十分“虛偽”又可愛。

人救回來了,場上氣氛頓時不一樣。

“那咱們還比試嗎?”有人說,“雖然輸了,但那個病人我都接手了,好歹得看完,不然我心裡老記掛著,難受。”

“不管比不比,反正這第一名我認定了歲大夫。”

“我也認我也認,不愧是後浪,凶猛無比,把我這把老骨頭一巴掌拍到了岸上,不服氣不行啊。”

“有這種後輩,是咱們這行的福氣。”

“說得對,越有厲害的,咱們應該越高興才是。”

因為她們是大夫,個人榮譽遠比不了人命生死,她們之所以找學徒教徒弟,為的也不過是薪火相傳醫術更強。

禮部侍郎也在想這比賽可怎麼辦,隨後就聽到有人高喊,“宮中趙禦醫來了。”

來的是趙鶴,她聽說禦醫選拔出事了,緊接著第一反應是歲荌如何,所以提起藥箱,毫不猶豫地過來了。

她到的時候,所有禦醫都沒在比試,她們圍成個半圈,像是在為誰遮陽。

趙鶴疑惑,隨機第一眼先看見人群旁邊站著是木槿,目露詫異。

他怎麼在這兒?

趙鶴四處看,心道那位今日不接待大臣,不會也不在宮中吧!

木槿抬手朝趙鶴比了個“噓”的手勢,趙鶴這才收回視線。

“中毒的人呢?”趙鶴還沒走近就開始問。

人群中大家齊聲回答她,“歲大夫已經把人救活啦!”

趙鶴詫異,朝前看過去。

圍成半圈的大夫們散開,露出蹲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女子可能蹲久了腿有些麻,雙手撐著膝蓋才緩慢站起來。

她朝這邊看過來,八月份的陽光甚是明亮炙熱,光灑在她身上,連她穿的那件瑩白夏衣都顯得熠熠生輝甚是顯眼。

歲荌站在陽光下,神色雖有些疲憊,卻笑得眉眼彎彎,“你來晚啦,我們已經把人救活了。”

她站在那裡,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樣,晃了眾人的眼,以至於往後很多人提起大夫就不免想起歲荌那身白衣。

模樣可能會慢慢淡忘,唯有那抹白記在了眾人心底。

趙鶴滿臉自豪跟驕傲,朝她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你們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大夫!”

趙鶴誇完還是得過來看看木小滿,毒已經解了,但她身體被這麼消耗過甚是虛弱,人雖清醒但卻沒什麼力氣。

她靠在木大滿懷裡,看著歲荌,顯然有話想說。

歲荌蹲下來,附耳過去。

木小滿聲音很小,說的話除了歲荌連木大滿都沒聽見。

她道:“我昨日下午見到一個穿宮靴的內侍,六十多歲,身份不低,要我毒你。”

木小滿說得斷斷續續,光是講這幾個字,她就出了一頭汗,可見如今身體有多虛。

歲荌驚詫的看向木小滿。

她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我沒同意。”

幸好她沒同意,還好她守住了自己的那點底線跟醫德,今天這才撿回這一條老命。

歲荌垂眸沉思,猜到可能是太君後的人,怪不得她昨天總感覺有人在看她呢,目光跟暗處裡的毒蛇一樣,讓人渾身不適。

木小滿深吸一口氣,對歲荌說,“你贏了,我認輸。”

這句話木大滿聽見了,也跟著點頭,“你贏了,我們三滿心服口服。”

歲荌不僅贏了醫術,也贏了醫德跟品行。

歲荌笑,拱手道:“承讓承讓。”

而趙鶴則是跟禮部侍郎站在木槿麵前商量比試一事,今天這場比試,唯一算得上獲勝的便是歲荌,但其餘人的名次如何排。

木槿道:“今日所有參加比試的大夫,每人賞金五十兩,第一名為歲荌,賞金千兩。至於其餘人,等十日後秋闈結束,重新比試,除卻第一名,另選九名。”

禮部侍郎將這話高聲複述一遍,眾大夫驚喜不已。

一是有賞金,二是還能再比!

三滿卻是不打算參加了,她們現在想的是三姐妹平安就行。

三姐妹?

木大滿這時候才想起木滿,扭頭找了一圈,最後在人群邊緣找到熟睡的她。

木大滿又氣又笑,抬腳將人踢醒,“回去了。”

木滿醒來第一反應就是,“三妹、三妹她……”

“活了,被歲荌救活了,”木大滿道:“要是等咱倆救人,三妹就沒了。”

木滿嘀咕,那不一樣,她們是大夫又不是神,怎麼可能沒有缺點跟軟肋。

三滿是大夫們一起送回去的,陣仗過大,導致事後就算有人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歲荌難得跟趙鶴見麵,想跟她說天花的事情,趙鶴卻是奉旨外出耽誤不得,隻匆匆道:“禦醫選拔後,我抽個機會來找你。”

她先回去的,木槿隨後。

歲荌看向這個男子,試探著問,“你是宮裡的?”

他點頭。

“認識我?”

木槿溫聲道:“認識你母父。”

歲荌微頓,木槿笑,“她們定會以你為豪。”

他本想勸歲荌彆參和這事,但歲荌卻是迎難而上救了人。

木槿想,安王便是這般,心軟又善良,勇敢又堅強,她的女兒跟她一樣。

歲荌聽完這話心頭莫名有不一樣的感覺,抬手撓了撓鼻子,有點驕傲又有點失落。

這話,要是能聽到那對傻妻夫親口說該多好。

木槿看了眼天色,“禦醫選拔後見。”

他朝歲荌微微頷首,便從禮部後門出去。那裡果然停了一輛華麗又低調的馬車。

木槿站在車前微微拱手福禮,“見到了,是她的孩子。”

裡麵的人好久都沒出聲,就在木槿起身準備吩咐人回去的時候,才聽見裡麵那位壓抑不住的欣喜語氣。

“是,是小玉的孩子,我該猜到的,我怎麼沒往那方麵猜呢。”

因為小玉後麵又回來了,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安王沒夫郎沒後代。當初小玉離開時,安王也沒說他懷了身孕。

“文淑說這事的時候,我還不信,”蒼老又喜悅的聲音,帶著哽咽,“真好,真好。”

如果不是要依計行事,她現在就想見她。

可她還要再等等,再等上十多日。事情已經在發酵了,她急不得。

馬車緩慢離開,悄無聲息。

因著今日禦醫選拔時有人中毒,皇上要求徹查此事,一時間,宮裡宮外都格外緊張,不明白皇上怎麼突然開始重視選禦醫一事。

至於沒比試的這段時間,歲荌一直在暗中打聽沈家的事情。

她沒啥人手,所以明麵上靠朝主君四處聽八卦,暗地裡讓朝文淑的人幫她去查八年前的真相。

元寶抵達京城的時候,歲荌也查的差不多了。

原本朝老太太計劃著得半個月時間才能到,但一想想十日後便是中秋,咬著牙讓人提快了速度,終於在八月十五的下午,遞達京城。

朝文淑帶著顏節竹和歲荌親自出城迎接。

十裡涼亭那兒,歲荌踮著腳往遠處看,心裡軟軟熱熱的,恨不得插了翅膀飛過去。

朝文淑倒是坐得板板正正,隻是搭在腿上的兩隻手不由握緊。

哪怕她早已獨當一麵,但在母親麵前,她還是個小孩。

兩輛馬車緩緩而來,站在下麵路邊的早實眼睛最是好使,一眼認出那是朝家馬車,於是邊跑邊喊,“到了到了,老太太到了!”

歲荌聞聲頓時跟風一樣刮了下去。

這幾日顏節竹給她做了新衣服,歲荌特意穿了身最騷包的粉色。

她極少穿這麼鮮豔的顏色,就為了讓元寶第一眼看見她。

歲荌忍不住激動,下意識扯了扯衣領,把清瘦好看的鎖骨露出來。

小樣,她就不信誘惑了不了她的小色狗。

她不好意思主動,但她給元寶主動撲過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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