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2 / 2)

即便內心怒極,麵上也是不顯,四爺擱下筆,喚來許久沒有動用的粘杆處:“去給隆科多遞話,今日種種,我隻當是那賤妾私下的作為。不必他佟一爺親自過來,請一位女眷端上毒酒,前來王府,這事便過去了。”

至於死前還要遭受什麼樣的折磨,自然是他說了算。

粘杆處的首領領命,很快消失不見。四爺也沒了閱覽卷宗的心思,片刻,他問:“年側福晉回府了沒有?”

蘇培盛急匆匆地出去了,很快急匆匆地回來:“回王爺,年側福晉剛剛踏進棲桃院。”

四爺嗯了聲,不叫自己顯得迫切,畢竟事關隆科多,福晉很快就要請他前去商議。

他平靜地起身,正要跨出書房,猶豫片刻,又轉入了內室,把扣押下來的十萬兩放進了衣袖。

李四兒被五花大綁扔在了正院,頭上的釵環都被卸下,她又驚又怕又怒,卻因嘴堵著抹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用憎恨的眼神看著福晉,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形挺拔,樣貌冷肅的男子踏進正院,目光淡淡地掃過了她。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目光,李四兒大腦忽然變得空白,連喘氣都不敢了。

天潢貴胄……爺時常同她談論皇上所生的皇子,說隻有幾人算得上天潢貴胄,其餘的本事還不如他。

而她麵前的這位,雍親王胤禛,是爺都看好的佼佼者!

爺看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對福晉道:“我給隆科多去了信,再等等。”

福晉點頭稱是,隻是過了半天,佟府依舊沒有派出女眷,反倒是隆科多所居的步軍統領兼九門提督府,朱門吱呀一聲打開——

它的主人去了佟家一趟,又馬不停蹄回到了府邸,休整片刻,捎上賠罪的財寶,準備親自營救李四兒。

四爺臉黑了。

同一時間,年府,年羹堯也在等。

他的臉色十分從容,不需親爹年遐齡催促,探聽消息的手下,便一個個地被派了出去。

等到確切的消息傳來,年羹堯冷冷一笑,起身往馬廄走。轉眼,一人一馬如同離弦的箭,往隆科多的府邸狂奔。

一出年府,年羹堯冷笑的神色儘收,變得謙遜又謹慎。

在他沒踏入官場的時候,康熙皇帝曾誇表弟隆科多為人恭謹,隻是一有了年羹堯當對照組,隆科多這個假謹慎,實則真傲慢之人便被撅到了半空。皇帝漸漸回味過來,百官看隆科多的眼神,同樣帶上了異樣,隆科多有苦說不出,從那以後,年羹堯成了他最為看不順眼的人。

而今他心急如焚,一邊埋怨四爺不念情誼,不就是個側福晉?四兒口頭的幾句冒犯,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一邊又擔心李四兒的現況,心底浮現陰霾,若是四兒出現了什麼差錯,便是雍親王福晉,他也絕不會輕饒!

誰知一個不察,就被他最看不順眼的人堵在了半路——

隆科多愕然望去:“年羹堯?”

是了,年羹堯回京述職,隻等搖身一變成為將軍,風風光光回四川呢。

還有他的妹妹,是導致四兒被綁的罪魁禍首。隆科多大怒:“讓開!四川巡撫若要上門拜見,大可另尋他日,我急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年羹堯不語。

良久,他下了馬,五官變得淒切,因為劇烈運動而麵頰潮紅,似有萬千不忿在心頭。

可就算這種時候,他也依舊不忘敬稱。年羹堯很是謙卑的開口:“佟大人,你那愛妾,如何能欺我妹妹?”

說罷手指顫抖,暈了過去。

隆科多眼睜睜地看著年羹堯倒在他的眼前,張了張嘴,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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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麼鬨大了。

兩個心腹愛臣的當街爭執驚動了聖上——不驚動也不行,一個是他看好的未來大將軍,一個是他的親表弟,待了解完前因後果,康熙麵沉如水,問李德全:“亮工如何了?”

“太醫看過了,說是怒急攻心,又加上縱馬幾裡地,這才導致昏厥。”李德全小心地回。

“怒急攻心……”康熙有些悵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滿朝文武也是這般想的,任誰的妹妹被出身勾欄院的賤妾挑釁,恐怕都不能忍。隻不過從前礙於佟一爺的聖眷與權勢,沒人敢發聲罷了。

如今來了個聖眷更隆的年羹堯,交鋒過後,竟是被氣到昏厥,他們不禁悚然起來,隆科多此

人,簡直張狂到滔天了!

康熙著人賜下上好的藥材,至於跪在宮外的隆科多,他隻淡淡地說了一句:“跪完了回去反省。”

皇帝眼裡盛著深刻的失望,連白發蒼蒼的舅舅佟國維求情,也不願聽了。

雍王府裡,聽聞年羹堯當街暈倒,四爺驚訝極了。

緊接著怒不可遏,手腕的佛串“嘩啦”一下按在案桌上。

隆科多!他竟真敢帶上財寶,前來贖人?

他礙於親王這個矚目的身份,隻能在府裡等待消息,卻隻等來一個又一個的失望。四爺揉了揉眉心,懷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轉而變得平靜。

自他生出野心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如隆科多這樣性格的人,他用,卻並未全然放心。

可惜步軍統領這個位置所帶來的效益,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舍不下的。

此事若要鬨到汗阿瑪麵前……恐怕還是一件好事。

誰也不知道短短片刻,雍親王想了些什麼,他用陰鷙而冷酷的目光望了眼李四兒,隻說:“交給粘杆處處置吧。”

福晉驚訝地看著他,四爺又道:“往後隆科多府上的拜帖,你也不必再接。”

總要為年側福晉出一出氣。

想到年嬌,四爺目光放柔,摸了摸銀票,轉身往棲桃院走去。

年嬌早就把李四兒這個人拋到了腦後,一見四爺過來,便甜甜蜜蜜地挽住他的手。

誰知聽見了太醫前去年府的噩耗,她驚呼:“我一哥暈倒了?”

四爺提著她的腰,扶著她的後頸,語調前所未有的溫和:“我叫人提了一車藥材,前去探看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年嬌頭埋在他的頸窩裡,一時又是心虛又是生氣。

年羹堯暈倒的伎倆,她再熟悉不過了。她從前教導一哥謹慎,而一哥叛逆地不聽,於是她靈光一閃,或者裝哭或者裝暈,讓阿瑪看了好一陣心疼——

太過分了,一哥居然學她!!

年嬌憋著氣,又因為缺氧,眼尾都漫上了紅暈。

四爺抿了抿唇,把她的腦袋從頸窩裡拔出來,繼而從袖口取出折疊的銀票。

年嬌茫然地望去,眼眸唰地亮了。

幸福的泡泡在心底蔓延,因為老板朝她的眉心親了一口,對她說:“不許哭了。這是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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