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呼吸一窒,垂於身側的手指控製不住地輕蜷。
懲罰?
宋玄卻並不覺得這隻是懲罰。
也許邪靈並不是沒有發現他的鬼靈體,也許對方之前的行為隻是為了耍他玩或者降低他的警惕。
所謂的懲罰,說不定隻是對方玩夠了不想再繼續這場‘鬨劇’,要對他這個鬼靈之體動手了。
宋玄的心迅速沉了下去,心說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他躲也躲不掉。
欣賞完少年隱晦的神色變化,江瑭這才坐回軟椅上,慢條斯理道:“念在你是初犯,這次的懲罰——”
邪靈聲音微頓,似乎在思考著懲罰內容,過了片刻才揚起下巴,指向兩側的書架說:“書架有一陣子沒清理過了。”
宋玄又是一愣。
這是……讓他清理書架的意思?
殿內的書架很高很大,裝書格也多得數不清,想要清理這麼大的書架,屬實不是易事。
但這樣的懲罰內容,和宋玄以為的發展並不相同,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這裡沒有人類清掃的工具。”江瑭說,“你隻能使用鬼氣。”
宋玄輕蹙眉:“我不會。”
“你剛剛不是學了?”江瑭輕點桌麵上的讀後感,“學得還挺好。”
宋玄的讀後感寫得是真的很不錯,對於鬼氣的理解,宋玄的理論知識已經大差不差,缺的就是運用。
但聽到江瑭這句話,宋玄卻沉默了。
他天賦極佳,學習鬼氣的使用方式對他來說並非難事,難就難在,他的脈絡被宋家人封印住了。
脈絡無法使用,他就沒辦法使用任何力量。
江瑭看出他的窘境,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微微前傾:“伸手。”
少年站在書案前,並沒有動。
江瑭語氣帶上一絲不耐:“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宋玄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遲疑片刻後,抬起了右手,右臂的肌肉卻是緊繃的,似乎隻要邪靈做出什麼不對勁的舉動,他就會立刻把手收回去一樣。
但書案後的邪靈卻隻是抬起胳膊,食指和中指並攏探出,輕輕搭在了他的手掌心裡。
一縷細微鬼氣從邪靈指尖處探出,順著宋玄掌心鑽進他的體內。
鬼氣入體的感受並不好受,宋玄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江瑭一把抓住手腕:“彆動。”
對方看似沒用多大力,宋玄卻發現,自己的胳膊根本動不了。
邪靈的手溫很低,比宋玄的胳膊低了不止一個度,被對方緊緊攥住手腕的時候,就像是被一塊用冰水沾濕的毛巾包裹住了一樣,讓他胳膊上的寒毛都不受控製地立了起來。
很冰,但比他想象中的要柔軟。
這個動作持續了約莫半分鐘,江瑭便鬆開了少年勁瘦的手腕。他沒有多說什麼,宋玄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低頭盯著自己的右手仔細感受了一番,察覺到江瑭對他做了什麼之後,眸底驟然浮現一抹震驚。
邪靈解開了他脈絡上的封印。
雖然隻解開了其中一處封印,但是……宋家供奉的邪靈,解開了宋家在他身上施加了十多年的封印。
宋玄垂於身側的手指咻得收緊,邪靈知道他體內有封印,這是不是可以說明,邪靈同樣知道他是鬼靈之體?
宋玄摸不準。
邪靈對他的態度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對待一個擁有鬼靈之體的祭品的態度,更是和宋青州同他囑咐的有著天差地彆。
見宋玄依舊站著不動,江瑭輕輕挑眉:“怎麼,還想讓我手把手教你不成?”
宋玄驀的回神,搖頭說:“不用。”
一邊說著,他還未放下的手握緊又鬆開,如此重複幾次後,一縷淺淡黑霧便浮現於他的掌心。
鬼氣並非鬼靈專屬的力量,掌握了方法之後,人類也同樣可以使用鬼氣之力。
而身為鬼靈之體,宋玄對於鬼氣的掌控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這樣的天賦哪怕放在邪靈之中,都格外稀有罕見。
江瑭重新靠在軟椅上,衝少年微微頷首說:“你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後是我的休息時間,沒做完的等晚上再繼續。”
說完,玄衫邪靈便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文件上,細長的黑色軟毫筆被他夾在手指間,襯得那手指愈發修長白皙。
宋玄沒問邪靈休息時他要乾什麼,因為他知道問了也沒用,邪靈向來隨心而言,回答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書架的清理不是個容易活,尤其宋玄才剛剛學會如何使用鬼氣,又不能損傷到書架裡的書,因此動作相當小心謹慎。
半個小時後,宋玄甚至還沒有清理完一側書架四分之一的麵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