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同樣焦黑一片,半邊陽台欄杆已經消失,宋玄卻能看出來,在大火光顧之前,此處定然風景極好。
就算是現在,月光也極為青睞這片區域,為站在小陽台上的兩人披上一層月白紗衣。
江瑭站在損毀的護欄旁,仰頭看向被雲層遮住小半的圓月,身上那一絲傷感之意又濃厚了幾分。
片刻後,江瑭向旁邊挪動兩步,坐在陽台沒有護欄的那一側,雙腿懸在陽台外側。
他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衝宋玄輕揚下巴:“坐。”
宋玄猶豫了不到一秒,便用和對方一模一樣的坐姿坐在了他身旁。
微風輕拂而過,邪靈的紅衫衣擺晃出柔軟的弧度,身後長發飄揚,有幾縷碰巧蹭到宋玄的手背。
宋玄指尖輕蜷,垂下的眼睫顫了顫。
江瑭似乎對此毫無所覺,他抬手從兩人中間劃過,衣袖撩起一片黑霧,狹小的空隙處霎時出現一瓶酒和兩個小酒杯。
他低聲下令:“倒酒。”
宋玄便給江瑭斟了一杯遞給他,他剛倒完自己的那杯,江瑭就把空杯子遞了回來。
宋玄給他滿上,他便眼也不眨的又乾了一杯,連著四五杯下肚才放緩了速度。
邪靈麵上染上一層酒意,宋玄側頭看他,那張精致麵容上薄紅影綽醉人,乍一看和活人似乎也沒了分彆。
“我以前特彆喜歡坐在這裡。”江瑭的聲音輕似呢喃,“矮桌矮凳書一本,小酌三盞兩杯,最適合賞月。”
酒意熏然,邪靈的語調都帶上幾分似醉般的馥鬱。
“有的時候,他也會來和我一起喝兩杯。”江瑭一口喝完杯中剩餘的酒,“再來一杯。”
酒瓶中卻隻剩半杯。
胭紅衣袖掃過,空酒瓶眨眼便又滿了。
宋玄抿抿唇。
他?哪個他?
“宋家那時隻是個小家族,江家和宋家沒有什麼交集,隻因我幼時被他救過一命,宋家便得到了我們家的照拂。”邪靈像是在傾訴,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後來我才知道,他救我的那一命,也不過是他們使的詭計罷了。”
宋玄心下了然,這個‘他’指的定然就是宋山了。
“我和他很聊得來,我一直以為,得此至交好友是我一生之幸事,誰知啊,誰知……”
哢嚓一聲,邪靈手中的酒杯應聲裂開。
江瑭低頭看了一眼,碎裂的瓷杯邊緣鋒利,刺破了他掌心的軟肉,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
“這段友情,從一開始就充斥著陰謀詭計。”邪靈語氣悲戚,還混雜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恨和悔,“如果不是我識人不清——”
如果不是他識人不清,江家的結局又怎會是一場大火?
黑霧卷走碎裂的酒杯,江瑭乾脆拿過宋玄手中未動的那杯酒,又悶頭喝了起來。
宋玄插不上話,也不知如何安慰人,隻能幫他倒酒。
酒瓶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空酒杯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宋玄端起酒瓶正欲倒酒,邪靈卻突然鬆開手,任由酒杯啪一聲掉落在地,又咕嚕咕嚕滾遠。
柔軟冰涼的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宋玄手一抖,差點把酒瓶也摔掉。
邪靈歪頭湊了上來,黑眸醉意朦朧,似蒙著一層看不透的水霧,瞳眸中映出的身影都模糊不清。
“阿山?”邪靈聲音空茫驚喜,“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來陪我、喝兩杯!”
宋玄眼瞳一暗:“你醉了。”
“我沒醉!”邪靈大聲嚷嚷著,他鬆開少年的手腕,改為兩手捧住少年的臉,湊得更近了,“不、不對!你不是阿山!”
他喃喃著‘你不是他’,蒙著霧的眼睛瞪大,像是在分辨眼前人是誰。
“你不是、那個惡魔——”邪靈輕快地笑了一聲,“你是宋玄!是阿玄……是我的、我最寵愛的……”
沙啞含糊的聲音愈來愈小,察覺到身前人似乎有些坐不住,宋玄正欲伸手扶住他,眼前卻陡然一暗。
唇上不屬於他的觸感,讓宋玄驟然瞪大眼睛。
冰涼的、柔軟的,帶著馥鬱酒香的……
是邪靈的唇。
這一刻,宋玄心如擂鼓。
作者有話要說: 宋玄:糟糕,是心動的感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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