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佛子的小青蛇9(1 / 2)

饒是故妄已經對這蛇妖滿嘴跑馬車的作態習以為常,此刻也依舊經不住無言片刻。

似是覺得他無語的表情很是有趣,床上青年懶洋洋地換了個坐姿,柔順長發從雪膚上一滑而過,上挑的眼尾帶著驚人的、毫不掩飾的挑逗之意。

“不說話,是因為我說對了,所以沒辦法反駁嗎?”江瑭微微傾身湊近了些,“我雖被封印近百年,但往日的妖族好友想必多少也能聯絡一二,無念佛子,你若真想試試——唔?”

故妄抬手,指尖隔空輕輕一指,直接給這出言不遜的小蛇妖下了個禁言術,封住了他越說越離譜的唇舌。

對於妖族這般隨性又輕率的性子,故妄算是又有了新的見識。

這樣的舉動若放於人類身上,幾乎能稱得上一句放肆。

但故妄卻並不準備用自己人類的思維和規矩,去譴責甚至‘矯正’一隻本性自由隨性的妖。

——隻是封了他的口而已。

故妄一指江瑭手中的衣衫:“穿上。”

青年口不能言,隻能睜著蛇眸怒瞪他一眼,似乎在譴責他又‘說不過就動手’。

隨即他隨手披上衣衫,腰間衣帶鬆鬆垮垮地一係,皚白胸膛和精致分明的鎖骨依然露了大片,隻勉強遮住幾處該遮的地方,便再次啟唇朝故妄探出舌尖。

這番模樣,簡直比剛剛未著/寸縷的時候,更顯幾分旖旎荒謬之色。

故妄唇角輕抿,在心裡無奈歎息一聲,卻不欲再在此事上和這妖多費口舌。

他抬手指尖輕點於青年柔嫩的舌尖處,殷紅的血珠即刻溢出,被淡淡的靈力迅速包裹住。

故妄將舌尖血收於瓷瓶之中,淡聲道:“好了。”

江瑭收回舌頭,舌尖處細小的傷口已經愈合,故妄似乎連封住他唇舌的禁言術也一並收了回去。

他舔了下唇,纖長的眉輕輕蹙起,抱怨道:“當真是疼得緊。”

故妄問他:“很疼?”

“都說舌尖連心,當然疼得厲害。”江瑭扯了下鬆垮的衣衫,眉頭蹙得更緊了些,“這疼我還得受不知道多少次,唉,真是可憐可歎呐!”

青年語氣頗為誇張,勾人的蛇目流轉著,一看就知道在打著什麼主意。

故妄倒也順著他,問:“那你覺得,貧僧要如何做,才能緩解疼痛?”

江瑭對他懂事的模樣頗為滿意,眸子一彎露出笑說:“我整日整夜陪你待在這佛子舍,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寢房,頂了天去後院看看天看看地,那天色景色也一成不變的,簡直無趣得很。”

故妄問:“所以呢?”

“我想出去走走。”蛇妖順杆而上,滿目期盼,“讓我出去溜達溜達,不然這封印破了也跟沒破似的,簡直就像是換個地方被困住。”

故妄頷首:“可以。”

那蛇妖還在繼續道:“就算隻是在附近走在也好——咦?”

他聲音一頓,似乎這才後知後覺地反

應過來,剛剛故妄說了句什麼。

“你同意了?”

江瑭微微睜大眸子,澄黃的蛇眸中閃過一抹驚喜和訝然,“我沒聽錯吧?”

“自然沒有。”故妄道,“隻要不離開這座山的範圍,你可以自由活動。”

他所說的山,便是佛子舍所在的這一座。比起這小小的佛子舍,一座山自然算得上極大。

青年忙不迭地點頭,似乎生怕他反悔一般:“當然當然。”

下一秒,床上青年便憑空消失,那身本鬆垮地披在他身上的衣衫驟然一空,飄飄蕩蕩地一半墜落在床邊,另一半眼瞅著就要落於地麵,被故妄及時伸手接住。

拇指粗細的小青蛇自衣衫下探出頭,蛇頭輕蹭了兩下故妄的手指,便頭也不回地衝向一旁的窗戶,自半掩的窗戶縫隙中滋溜一下竄了出去。

故妄:“……”

這般迫不及待,竟是連門都不願意走了。

他難得有些想笑,唇角抖了抖,終歸是沒露出太過明顯的表情。

故妄所在的這座山並未命名,但因為佛子舍位於這座山之上,天禪門的眾人便心照不宣地,私下裡將這座山稱為佛子山。

佛子山高高聳立,麵積極大,山間樹木茂密繁盛,即便是極烈的陽光照射下來,也多數被密集的樹葉遮擋起來,落於地麵上的零星光斑中,帶著密林獨有的蔭涼。

山間小路上,兩位年輕佛修行走於樹蔭之下。

其中身形略高的那人道:“你聽說了嗎?有傳言說無念師兄養了一條小蛇妖。”

稍矮的那位小佛修茫然:“未曾聽說,之前前往無念師兄書房時,也未曾見過蛇妖蹤跡。”

“我倒是隱約看到過一眼。”高個那人道,“前日裡給無念師兄送茶,師兄特意多要了一杯清水,出來後關門時,我從門縫裡瞅見,師兄袖口間探出一抹綠影,模樣瞅著確實像一條小蛇妖。”

高個佛修伸手比劃了兩下。

稍矮的小佛修皺了皺眉:“無念師兄為何突然養起妖寵?”

“這誰能知道?無念師兄向來隨心所欲,不把佛門戒律放於眼中,誰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麼。”高個佛修如是道,語氣中的不滿幾乎不加任何掩飾。

另一人便歎氣道:“可他是佛主欽定的佛子……”

“佛主欽定,就代表他可以無視佛門戒律嗎?”高個佛修語氣有些忿忿,“佛以慈悲為懷,他倒好,滿手鮮血,殺過的人怕是能填滿整個忘川湖!”

矮個佛修有些遲疑道:“可無念師兄殺的,不都是有罪之人嗎?”

“有罪無罪,誰又能真正知曉?”高個佛修語氣嚴肅,“人死不能複生,死者是否有罪,可不就是生者說了算麼!”

矮個佛修皺了皺眉,似乎覺得同伴這樣說有些不妥,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圓圓的包子臉便皺成一團。

高個佛修已然停不下來,依舊喋喋不休道:“你彆看他現在過得恣意,佛可都是長眼的,你且看著他,因果有道,他這般任性妄

為,

遲早會遭報——啊!”

此話還未說完,

一旁高樹之上便陡然竄出來一道碧翠綠影,在那高個佛修的手腕上狠狠一咬,留下兩枚小卻深的圓洞,霎時就見了血。

兩位年輕佛修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那抹細小綠影便滋溜一下鑽入草坪之中,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蹤跡。

“什麼東西?!”被咬的高個佛修又驚又怒,立刻矮身去翻草叢,卻連點影子都沒有翻到。

罪魁禍首顯然已經逃之夭夭了。

矮個佛修也被嚇了一跳,遲疑道:“好、好像是……蛇?”

高個佛修捂住手腕,那處的傷口雖不大,卻疼得格外厲害,沒多久就泛起烏青之色。

矮個佛修幫忙看了一眼,確信道:“確實是蛇,看樣子還是條毒蛇。師兄莫慌,師弟這裡有解毒藥。”

“剛說到無念師兄養了蛇妖,現下就被毒蛇給咬了——”高個佛修咬牙切齒,“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總不能正巧是無念師兄養的小蛇妖咬的吧?”矮個佛修便道,“無念師兄怎會讓妖寵到處跑?而且這山中本就有蛇出沒,這個季節蛇獸活躍,許是正巧被我們碰上了。”

高個佛修冷哼一聲,似是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矮個佛修咦了一聲,語氣變得驚慌起來。

“師、師兄!解毒藥……怎的不起效啊!”

*

乾完壞事就跑的江瑭回到佛子舍,循著故妄的氣息,從書房的窗戶縫隙裡鑽了進去。

故妄正坐於書桌旁,修長指間夾著一頁書頁,陽光灑於桌麵之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小青蛇慢慢悠悠朝他遊去,順著故妄的衣衫向上爬,最終停在他的衣袖之上。

故妄頭都沒抬一下,輕聲道:“這就回來了?貧僧還以為你會在外玩個三五天。”

“玩累了,回來歇會。”小青蛇悠閒地擺動著蛇尾說,“反正我會在這地兒待上許久,若是一口氣玩厭煩了,以後就更無趣了。”

輕微的嘩啦一聲,故妄翻過一頁書,指間不知何時多出一枚紅櫻桃,被他遞於小青蛇嘴邊。

江瑭一口咬住,柔軟身子卷住櫻桃,含糊道:“我剛剛遇到了兩個小和尚。”

故妄淡淡哦了一聲:“不稀奇,這山上又不隻有貧僧一人。”

“確實。”小青蛇點著小腦袋,“不過他們正巧在說和你有關的事,被我聽了個正著。”

故妄又翻了一頁書,一縷長發落於手臂一側,發梢蹭過小青蛇的身子,那小蛇便癢得一抖,紅櫻桃都差點落了下去。

江瑭把櫻桃卷緊了些,問:“無念佛子,你可想知道他們是如何說你的?”

故妄淡道:“不想。”

小青蛇似是對他的回答頗感詫異,支起腦袋問:“為何不想?”

“不想便是不想,哪有為何?”故妄說,“彆人的想法終究是彆人的想法,即便知曉了又能如何?”

江瑭追問道:“你就不好奇他

們覺得你是好是壞?”

“好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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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自有一套行事規矩,無論他人覺得是好亦或是壞,貧僧都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變。既然如此,他人的讚揚或微詞,和貧僧便無任何關係。”

小青蛇微微一哽,小聲嘀咕道:“你倒是看得開。”

故妄靜靜翻書,江瑭一邊慢吞吞啃著櫻桃,一邊往書冊探頭看了一眼。

片刻後他好奇問:“故妄,你用神識看物時,可和用眼視物有區彆?”

“區彆自然是有的。”故妄說,“視野、色澤……都與肉眼有些許區彆。”

小青蛇便伸長了脖子,往他麵上蒙著的薄紗看去。

這些日子以來,江瑭從未見過故妄取下薄紗的模樣,即便是打坐修煉時,這層薄紗也依舊好端端地蒙著他的雙眼。

故妄曾說他的眼睛是受了傷,但江瑭卻從未見他給眼睛上藥,或者有其他的療愈舉措。

小青蛇歪了歪頭,蛇眸之中劃過一抹疑惑。

當真是因為受了傷,才將眼睛蒙住的麼?

故妄自是察覺到了江瑭疑惑的注視,但他並未理會,也沒有解釋的打算。

江瑭啃完紅櫻桃,熟練地鑽進故妄提前為他備好的棉帕中,扭扭蹭蹭擦拭身體。

就聽見門外傳來一聲略驚慌的聲音:“無念師兄!”

“進來罷。”故妄應道,“何事如此驚慌?”

從門外進來的小和尚,正是江瑭方才見過的那位個頭稍矮、臉蛋圓圓的小佛修。

“空安師兄被毒蛇咬傷了,普通的解毒藥無用,您若是有空,可否去幫他瞧上一眼?”

圓臉小和尚一邊說著,一邊抬眸小心翼翼地往故妄那看去,隻一眼他便愣住了。

無念佛子正坐於書桌後,右臂輕搭在書桌之上,手邊擺著一塊棉帕,而那棉帕之上顯著一抹碧綠——

是一條不過拇指粗細的小青蛇。

回想剛剛那咬人的‘孽蛇’,圓臉小和尚心底一突,心道那傷人的毒蛇,不會當真就是無念佛子的小妖寵吧?

圓臉小和尚驟然間覺得有些局促。

卻聽見書桌後的無念佛子道:“無需去看。”

小和尚心道果然,垂下頭囁嚅道:“……是。”

“服用此藥,三個時辰後,體內毒素自會分解散去,無需驚慌。”故妄道。

圓臉小和尚驀的抬頭,接過從空中劃過的白色小瓷瓶,怔愣片刻後,他眸光一亮道:“是!多謝無念師兄!”

待那小和尚離去,書房中傳來一聲細細小小的冷哼聲。

故妄頭也不抬道:“是你做的。”

明明是句問話,語氣卻是肯定的。

小青蛇縮了縮脖子,仿佛自知理虧一般有些心虛,卻又不願示弱,便又梗著脖子色厲內荏道:“是我又怎麼樣?那人說你壞話,我還不能咬他一口不成?”

“你又怎知那是壞話?”故妄問,“

() 興許他說的就是實話呢。”

“可我知道,你不是他口中那般模樣。”江瑭語氣不滿振振有詞,“你若真是隨心所欲地開殺戒,彆說我這妖了,那日在食肆衝撞於你的人,怕是早就沒了好下場。”

故妄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過了片刻才輕聲道:“那這世上說我壞話的人多了去,你是打算人人都咬上這麼一口嗎?”

“被我撞上了,我自然要給他們一點教訓。”江瑭嘀嘀咕咕,“更何況那小和尚可是佛門之人,出家人不可口出妄語,我雖是妖,卻也知道妄語不僅僅是騙人的話,也指傷人、損人之語。”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故妄說。

“那是自然。”小青蛇晃著尾巴尖,“他口出妄語,我現在可是無念佛子的‘妖寵’,幫佛子教訓不守戒律之人,又有何錯?難道這也要遭到佛子的訓斥嗎?”

故妄語氣淡淡:“誰又說貧僧要訓斥於你?”

江瑭愣了下,仰著蛇頭瞅他半晌,小聲問:“你沒打算斥責我嗎?”

“之前並未,但是現在確實要訓你這小青蛇一句。”故妄說,“你妖丹已失妖力低弱,隨意對人發起攻擊,若是被人抓到傷到,你可曾想過此般後果?”

江瑭便是一哽,蛇唇開開合合許久,語氣悶悶:“確實未曾考慮過。”

故妄便伸出食指,指尖輕彈了一下那小巧蛇頭。

小青蛇被他彈得一晃,嘴硬狡辯:“可這不是你的山頭麼?你既然說過不要離開此座山,不就是因為在這山的範圍內,你能保護我的安全麼?”

這話一出,倒是讓故妄微微怔住片刻。

“你怎知是為了護你周全?”他輕聲道,“規定範圍,許是怕你偷偷溜走呢。”

“你才不會這麼做呢。”小青蛇吐了吐蛇信,顯然是沒相信故妄的話。

他已經在棉帕上蹭乾淨身子,歪歪扭扭地又攀上故妄的手腕。

“你既知道是我做的,為何還要給他解藥?”江瑭問,“讓他長點教訓不好?”

“我何曾給過他解藥?”故妄輕道,“那瓷瓶裡裝的,隻是普通糖丸罷了。”

小青蛇有些驚訝:“那你還同他說三個時辰解毒?”

故妄反問:“你留於他體內的毒素,不是三個時辰後自發散去麼?”

江瑭沉默片刻,小聲嘀咕:“你都知道啊。”

故妄沒有說話,指腹落於小蛇頭頂,輕輕揉弄了兩下,抿直的唇角卻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

又是數日。

故妄成日沉迷於書房和煉藥房之間,江瑭則幾乎把整座山頭逛了個遍。

這次清晨,江瑭於故妄腕間醒來,剛探出頭向外看了一眼,便發現故妄竟難得離開了佛子舍。

小青蛇大感稀奇,問:“故妄,你這是要去哪?”

故妄腳步未停:“天禪門秘地。”

“秘地?”小青蛇頓時來了精神,“你竟帶我去秘地?也不怕我偷

了天禪門的秘辛往外處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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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妄摸了摸蛇頭說,“貧僧自然不怕。”

聞言,小青蛇頓時蔫吧下來。

“真無趣,佛門秘地竟連一點秘辛都沒有。”他輕聲,“秘地不就是用來藏秘辛的地方麼?秘地裡若無秘辛,還能有什麼?”

故妄同樣低聲道:“你自會知曉。”

小青蛇的確很快就知道了,除了秘辛之外,秘地裡也可以藏人。

他震聲道:“故妄!你竟然金屋藏嬌!”

故妄腳步一頓,指尖屈起輕彈了下蛇腦袋,說:“這是天禪門宗主。”

天禪門宗主,便是故妄的那位重傷昏迷,卻被許多人質疑已經亡故的師父,天禪門慧能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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