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琅蘇醒時,船上的隊員們已經將他安置在了房間中。
見他睜眼,一旁守著的小隊員連忙遞上熱水:“教授,您感覺怎麼樣?”
許清琅撐著胳膊坐起身,閉眸感受片刻,搖頭說:“沒事。”
那小隊員鬆了口氣:“太好了,我們給您做了個檢查,但就怕有什麼沒能發現的暗傷。”
許清琅拿起放在床邊的眼睛戴上,接過熱水捧在手中,卻並沒有喝。
他的記憶停留在落水的那一刻。
偷襲船隻的變異海怪被他們擊退,船上的防禦係統被海怪破壞,劇烈的頭痛襲來,讓他腳下不穩栽入海中,隨即便眼前一黑沒有了意識。
落入海中後發生了什麼,他又是怎麼重新回到的船上,許清琅全然不知。
“防禦係統已經修複好了……”
小隊員還在嗶嗶叭叭不停,許清琅打斷他問:“我落水之後,發生了什麼?”
小隊員聲音一頓:“教授落水之後,我們一直在想辦法該如何救您。”他說,“還沒等我們商討出對策,海浪就把您卷上了甲板。”
許清琅眉頭一蹙:“海浪?”
“對。”小隊員說,“我當時的注意力一直在您身上,所以沒有看見。但是有人看見了,說海浪裡有一條銀藍色的魚尾,像是……像是人魚。”
“人魚?”許清琅眉頭蹙地更緊了些,“海妖塞壬?”
“我們也討論過是不是他。”小隊員說,“但塞壬已經消失了一年的時間,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而且那些見到過塞壬的人都說,塞壬從不靠近人類的船隻,所以我們感覺……應該不是他。”
小隊員頓了頓,眼眶微紅:“但不管是不是塞壬,如果不是他,教授您可能就——”
他話沒說話,猛地一吸鼻子,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放心,即便他沒有出現,我也不會有事。”許清琅說,話音剛落,他就聽見腦海中極輕的冷哼聲。
他頓了頓,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分析:“魚尾,卻選擇救人,說明他並非人類,但對人類的態度很有可能是友善的。”
“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本就是變異物種,但天生親近人類。”
小隊員也說:“我們也是這麼覺得的。”
“還有一種可能,”許清琅說,“他是被感染變異的人類,卻保留有人類的理智。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們得找到他……追蹤器放出去了嗎?”
“放了。”小隊員連連點頭,“但是儀器一入海,就像是被乾擾了一樣,根本無法運轉。”
許清琅聞言並不覺得太意外,垂眸陷入沉思。
“教授。”小隊員小聲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船上的食物不多了,要繼續海上追蹤嗎?”
許清琅搖頭:“在附近投放一些檢測儀,繼續返程。”
小隊員應了一聲,連忙跑出去通知大家許教授的吩咐。
待人
離去後,房間中隻剩下許清琅一人。
他捧著裝熱水的被子,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隨即他抬手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的唇上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涼意。
是因為落海的緣故嗎?
許清琅心道。
腦海中陡然傳來一聲輕笑,許清琅不動聲色,在腦海中問:【你笑什麼?】
笑聲停下,那聲音懶洋洋道:【沒笑什麼,就是覺得……海底倒是比我以為的要漂亮。】
許清琅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但他已經習慣了對方這幅性子,很快就把他的話放到了一旁。
隊員在附近的海域安置好檢測儀後,船隻繼續向原計劃的方向前行。
此次出行,他們並沒有采集到所有需要的材料,但船上物資消耗殆儘,由不得他們在危險的海域繼續逗留,隻能返航回基地。
天色漸暗,暴雨停歇,翻湧的海麵逐漸平靜。
許清琅的頭依舊隱隱作痛,這讓他難以入眠,於是便站到甲板上打算吹吹海風。
夜晚的海麵一片漆黑,看似平靜的海麵之下,卻藏匿著太多致命的危險。
突然,許清琅的視線中閃過一抹白。
那抹白在一片濃黑中格外突兀,不遠處同在甲板上的隊員拿過望遠鏡看了一眼,驚詫道:“許教授,好像是個人!”
人?
許清琅眸光微凝,拿過望遠鏡也看了一眼。
在這樣危險的、深夜的海麵上,青年扒在一塊木板上,大半的身體都沒在海水中,正隨著海浪起起伏伏,隨時都有被深海吞噬的危險。
許清琅毫不遲疑:“轉向,去救人。”
待船隻抵達木板附近,另一個隊員卻謹慎道:“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人?不會是變異種的偽裝或者幻覺誘餌吧?”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許清琅就道:“是人,不是假的。”
許清琅已經迅速放下救生籃,但海上青年顯然已經陷入了昏迷,根本無法靠自己爬上救生籃。
來不及多想,許清琅手撐欄杆縱身一躍,靈巧且精準地落在了救生籃中。
青年扒著的木板距離救生籃僅一臂的距離,許清琅借著精神力把木板拉近了些。
正欲將人抱上救生籃,許清琅突然像察覺到什麼一樣,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披在青年的身上,這才將人抱上救生籃。
青年未著寸縷,黑色長發被海水打濕,一部分披散在身上,一部分貼在臉側,將他的麵容遮去的大半。
許清琅向船上的人做了個‘拉上去’的手勢,指尖輕動,撥開了青年臉側的長發。
隨即他呼吸一頓。
青年麵色極白,精致秀氣的眉似蹙微蹙,緊閉的雙眸上長睫微顫,上麵還沾著些細小的水珠,挺翹的鼻梁下是一雙飽滿柔軟的唇,此時卻沒有絲毫血色。
這是一張被造物主偏愛至極的完美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