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陳年木香的房中,軍醫好脾氣的收拾著自己的藥箱,用普通話安慰著這老太太,
“人哪兒能不生病呢?掛個水很正常的,婆婆不用心疼,你們家予希命好著呢。”
“那可不是,又漂亮又能賺錢,對長輩又孝敬!”
說起這個,陳玉蓮的心情才又稍微的好點兒,她略顯得意的挺直了腰杆,現在隻要認識她的人,哪個不曉得她的娃能賺錢又孝敬長輩的?
當初秦予希沒考上大學時的憋屈,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的陳玉蓮,可是揚眉吐氣的很咧!
不過陳玉蓮這人也是老思想,總覺得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人才會去吊水,然後又是恨極了罵道:
“杜書潔那個小蹄子真不是東西,要是他們杜家人再來鬨,我讓六爺全給崩了!”
“那可使不得,犯法的!”
軍醫趕緊出言勸阻,他在東山都當了好多年軍醫了,自然能聽懂這裡的方言,也明白這裡人的彪悍,生怕陳玉蓮一個想左了,真讓六爺拿著火槍,去把人給崩了。
那不是平白害了六爺?
坐在床沿邊的秦予希,也是點頭,
“對啊,外婆,為了一堆不相乾的人,把六爺給搭進去了,多不值得。”
“什麼把我搭進去不值得?”
一道男音,從門外傳進來,說話間,六爺就挎著牛角刀進了門,朝軍醫點頭以示謝意道:
“勞煩您了,每次我們寨子裡有什麼事兒,都得勞您奔波,今兒祁家來送聘,我多買了一條肘子,就放在堂屋桌子上,您給提回去。”
“那敢情好,肘子肉可得我胃口。”
軍醫也不客氣,他來了這裡好幾年,深知假客氣反而在這群彪悍耿直的土家族人麵前,顯得矯情不討喜,於是大方的收下六爺的肘子肉,扛回去準備給駐軍點裡的大家夥兒加個菜。
在這片山區裡,小情兒訂婚,男方家裡人,是要給女方聘禮的,三牲六畜手續齊全,禮金什麼的也是在這個時候給,還要給女方家裡的每個親戚包個大紅包。
這還是因為祁子涵是入贅來做肖家的郎,卻堅持要給肖家送聘,所以寨子裡的人一合計,總不能太虧待男方了,於是把這訂婚的細節省了又省。
既然男方送了聘,女方家裡則太給男方家裡送豬肘子,男方家來幾個人過聘,就送幾條豬肘子過去,於是六爺多買了條送軍醫。
一方麵,是感謝軍醫在駐地的這幾年,對界山寨的多有照顧,另一方麵,這也是把軍醫當成了男方家裡人的意思。
若是軍醫推辭不要,就是不給祁子涵麵子,當然不得六爺喜歡了。
不明白這些原委的外地人,總覺得寨子裡的人神神秘秘的,其實不矯情不造作,真誠赤誠,這才是寨子裡的人所追求的品質,那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風俗,不過就是一些煉金石罷了。
待得軍醫一走,六爺便拉了把凳子,坐了下來,麵色凝重的看著坐在床沿邊,臉色還有些白的秦予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