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 / 2)

四爺見皇上麵色帶著幾l分猶豫,便是愈發篤定,索性笑著道:“弘晝,為何你這幾日瞧見年輕貌美的宮女會眼前發暈?”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凡事皆有緣由的。”

弘晝認真想了想,道:“皇瑪法最近將我身邊用的東西都換成了美人圖案的,我這睜開眼眼前全是美人兒,閉上眼眼前還是美人兒,自然看到美人兒頭暈眼花。”

“還有前兩日我去見了惠瑪嬤一趟,聽說了許多事兒,說是宮裡頭有很多不乾淨的東西,萬一被纏上那就糟了……”

四爺笑道:“弘晝,你還信這些?”

“你不是向來不信這些的嗎?”

弘晝挺直腰杆子,正色道:“許多東西多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皇上與四爺齊齊頷首。

四爺見狀便又問起丹珠一事來:“我聽說皇阿瑪前幾l日送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宮女,可是你卻與皇阿瑪說了聲,將人都趕走了。”

“宮中有宮中的規矩,這兩個宮女被撤走後,隻怕是顏麵大失,怕是哭成了淚人。”

“此事一出,隻怕人人都要打趣你不知道憐香惜玉的。”

弘晝卻正色道:“憐香惜玉?為什麼要憐香惜玉?難不成女子做錯了事,一句‘憐香惜玉’就能將此事揭過嗎?”

說著,他看向皇上與四爺,神色是愈發嚴肅:“所有人隻有自己看得起自己,旁人才能看得起你,若是一個人心術不正,光使出些歪門邪道來,這要旁人怎麼看得起他?”

“不拘男女,都是一樣的。”

“而且在我心中,男女也是一樣的。”

“人人都說女子不如男,可古有花木蘭穆桂英,如今京城裡也有許多厲害的女掌櫃,憑什麼就說女子不如男?”

他覺得很有必要將話說清楚,免得旁人誤會了他:“而且我都與丹朱姐姐說了我洗澡時不要她進來,她卻非要進來,換成你們,你們會不生氣嗎?”

“不過皇瑪法,這事兒也必要對外說,也沒必要責罰丹朱姐姐,人嘛,總有一時糊塗的時候,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四爺下意識看了皇上一眼,道:“皇阿瑪有所不知,雖說弘晝與弘曆是六歲那年搬去外院的,但弘晝這孩子向來和彆人不一樣。”

“打從他會說話會走之後,不管是睡覺沐浴,還是吃飯穿衣,都不要人伺候,甚至連他的額娘耿氏都不要,也難怪他洗澡時宮女闖進去會生氣……”

皇上想著那日弘晝濕著頭發跑來找自己,更想到弘晝說起這件事時氣鼓鼓的樣子,這才記起好像從那日之後弘晝對一眾小宮女就敬而遠之。

頓了頓,皇上直道:“原來這樣。”

弘晝見四爺問來問去問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一句都沒扯到正題上,實在是忍不住了,道:“皇瑪法,您這幾l日到底是怎麼了?總感覺您怪怪的。”

說著他更是半點不客氣,將四爺也賣了:“不光我這樣覺得,連

阿瑪也是這樣覺得的。”

皇上一直都知道四爺是個聰明人。

如今也知道四爺肯定知道他為何會不對勁,見四爺仍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這才覺得是不是自己過於多慮,便道:“沒什麼,公事而已。”

弘晝信嗎?

他覺得自己聰明極了,自然是不信的:“皇瑪法,您撒謊,若是您因公事不高興,為何會換了我屋子裡的擺置,這事肯定與我有關係……”

皇上:……

這小崽子大了,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四爺總不能眼睜睜見著皇上下不來台,便道:“弘晝,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有一件廣州海關上的事要與皇阿瑪商議。”

“方才我過來時你不是正準備去找惠妃娘娘聽故事的嗎?你先過去吧!”

這麼巧?

難道四爺是想將自己打發走?

弘晝看看皇上,再看看四爺,見他們麵上皆是嚴肅之色,好像是真的有要事商議一般,便無奈點點頭:“好吧,正事要緊,那我就先去找惠瑪嬤了。”

他說完這話,便走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四爺就道:“兒臣大概猜到皇阿瑪這些日子因何事不高興。”

“還請皇阿瑪放心,男兒家的本就晚熟一些。”

“比起一些小小年紀就縱情女色的男子,兒臣覺得弘晝這樣挺好的,若是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是好事。”

“以兒臣看來,弘晝多半還是喜歡女子的……”

主要是弘晝實在叫人難以捉摸。

這話他也不敢說的太過於確定。

皇上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微微放了下來,若沒有把握的事,四爺從來不說,既能得四爺這話,想必他心裡是十拿九穩:“當年保成喜歡男子,一養就是六個,直到多年之後朕想起這件事都還難受。”

直到說起這話時,他這才想起已經有好幾l日沒想起故去的廢太子:“朕隻怕弘晝與故去的保成一樣。”

“保成還沒有弘晝頑劣,當年這等事還是偷偷摸摸做下的,若是換成了弘晝,隻怕不鬨得滿城風雨是不會罷休。”

歸根究底是因故去的廢太子覺得這等事是錯的,是見不得光的。

但弘晝卻覺得這等事沒什麼大不了。

一想到這裡,皇上原本微微放下來的一顆心又高高懸了起來。

“應該是不會的。”對上弘晝,四爺可不敢打包票,畢竟弘晝的性子誰都摸不準,他斟酌道:“不過就算弘晝真的喜歡男子,以他的性子,旁人勸了也是不會聽的。”

他看向皇上,正色道:“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因未發生的事情而擔心?索性就任由著他去吧。”

“民間有句話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情,咱們管不了的。”

聽到這話,皇上不免想起弘晝先前與自己說的一番話。

他們是人。

是個活生生,有思想的人,不是任人擺布的木偶。

皇上無奈點點頭,語氣中仍帶著些傷感:“罷了,就任由著他去吧。”

四爺笑道:“您大可不必擔心太多,兒臣很久之前就覺得弘晝聰明過人,也曾想要將他往正道上拉,隻是不管兒臣使出渾身解數,仍是於事無補,後來索性便任由著他去了。”

“就如同弘晝所說的一樣,人這一輩子如白駒過隙,苦短的很,隻要不做那等作奸犯科,妨礙旁人之事,想做什麼便任由著他去做就是了。”

“更何況弘晝直到如今,也並未做出十分出格之事。”

在如今的四爺看來,火燒白雲觀可不算弘晝做下的糊塗事兒。

當日弘晝所言所行皆是為了他這個當阿瑪的,若是沒有弘晝,隻怕如今他還沉溺於丹藥與雲山道人的騙局之中。

皇上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得四爺開解一番,他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弘晝滿腹心思去了翊坤宮一趟,聽著惠妃娘娘說起紫禁城的奇聞異事,嚇得是汗毛直豎。

這等感覺就像看恐怖片似的。

事後覺得嚇人,但又叫人覺得欲罷不能。

回去的路上,弘晝更是與身邊的小太監道:“明日,明日我可不敢再來了。”

一旁的小太監聽聞這話含笑道:“弘晝小阿哥,昨日您也是這樣說的。”

弘晝看著天,微微歎了口氣。

古代的生活可真是匱乏無趣啊,若是有選擇的話,他才不要每日一邊害怕一邊聽惠妃娘娘說這些鬼故事了。

做人,真的好難。

當弘晝回去後,卻驚喜的發現他屋子裡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貓貓帳幔回來了,百馬屏風也回來了……就連那些在路上時不時偶遇他的小宮女也不見了。

這可把弘晝高興壞了。

他興致勃勃準備去找皇上,誰知迎麵碰上正欲出宮的四爺,連忙道:“阿瑪,我就知道方才你們是故意將我支開的。”

“您快告訴我,皇瑪法到底是因為什麼不高興啊!”

“還有,您又是怎麼說服皇瑪法高興起來的?”

說著,他更是由衷道:“阿瑪,您可真厲害!”

四爺真不愧是以後要當皇上的人,真棒!

四爺並未回答他這話問題,反倒問起一個掃興的話題來:“這幾l日你住在乾清宮,功課學的如何?”

弘晝麵上的笑容一滯:“阿瑪,這般高興的時候,就非得說這麼掃興的話題嗎?”

四爺卻一點不覺得這話題掃興。

他覺得進宮之後的弘晝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皇上縱著,旁人寵著,導致弘晝半點不記得自己還要念書寫字,“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進宮之前你正在學《聖諭廣訓》。”

“昨日我考問了弘曆,他正本《聖諭廣訓》已經學完了,你進展如何?”

“這……”弘晝撓撓頭,卻是一拍腦門,道:“哦,對了,阿瑪,方才惠瑪嬤要我與皇瑪法說件事。

“這件事挺重要的,我得快點告訴皇瑪法才是。”

邊說他邊往裡走,正色道:“阿瑪,我就不和您說話了,天色不早了,您快些回去吧,不然待會兒雪下的大了,路上就難走了。”

等著進了禦書房,原本覺得自己擺脫了四爺,正沾沾自喜的弘晝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四爺這是故意不想說方才皇上與他之間說了什麼,想拿學問一事堵住自己的嘴吧?

真的是大意了!

弘晝氣鼓鼓的,覺得四爺這個當阿瑪的真是太壞了,對上自己兒子都這麼多小心眼。

他走到皇上跟前時,皇上已是滿麵笑容,半點不複先前那等憂思憂慮的模樣。

他好奇道:“皇瑪法,阿瑪到底與您說了些什麼?”

嗬,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皇上竟比四爺還壞,竟直接丟給他幾l個字:“這是秘密。”

弘晝一愣。

皇上更是含笑道:“這是朕和你阿瑪之間的秘密,你啊,就彆問了。”

這下說的弘晝心裡像貓爪子撓似的,愈發好奇了:“難道有什麼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皇瑪法,您說出來叫我也聽聽,將你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變成我們祖孫三人的秘密。”

說著,他更是嘿嘿一笑,道:“來日九叔問起來,我偏不告訴他,到時候難受的人就變成九叔了。”

皇上仍道:“不行。”

弘晝麵上的笑意全無。

下一刻皇上便逗他道:“弘晝,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過兩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可有什麼生辰禮物想要的?”

原先他為弘晝準備的是一尊美人玉,用上好的藍田玉雕刻出來的一個美人兒,惟妙惟肖,宛若真人。

隻是今日聽四爺一說,他覺得這樣的禮物送給弘晝就不太合適。

按理說這是個絕佳的獅子大開口的機會,但弘晝認真想了想,竟想不出自己想要什麼來。

唉,這幾l年下來,皇上賞了他不少寶貝,惹得他都沒有想要的東西了。

他苦惱起來:“皇瑪法,我也不知道。”

說著,他更是試探道:“不如您打開您的庫房給我瞧一瞧?我看看裡麵有什麼好東西?”

保準他會選個最貴重的出來。

皇上敲了敲他的腦袋瓜子,再次無情的送他三個字:“想得美。”

皇上想了想,道:“那朕就看著辦吧。”

弘晝老氣橫秋歎了口氣。

如今時候不早了,皇上便吩咐魏珠擺晚點,更是問弘晝道:“……方才你去翊坤宮,惠妃又與你說了些什麼奇聞異事?”

不提起翊坤宮和惠妃來,弘晝都快忘了惠妃委托自己的事。

他覺得自己被四爺和皇上接一連三氣糊塗了。

他忙道:“惠瑪嬤沒說什麼,和從前一樣,說的都是些紫禁城裡嚇人的事兒,我還是不與您說了。”

說著,他更是道:“不過

惠瑪嬤交代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說要我在您麵前幫她美言幾l句,她想要見幽禁中的大伯他們一麵。”

若他這話叫惠妃娘娘知道了,惠妃娘娘怕是要氣的不行,要知道惠妃娘娘話可不是這樣說的,而是要他委婉,假裝不在意的在皇上跟前提一提,說自己很是想念老大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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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老大因當年巫蠱之術謀害廢太子,下令被皇上幽禁,惠妃與他那一家子已十餘年沒見過麵。

惠妃娘娘當年是個極喜歡熱鬨的性子,但如今卻是深居簡出,越是到了逢年過節時,她就越是難受,除了弘晝,甚至不願與人多來往。

聽到弘晝這話,皇上忍不住笑了:“惠妃就是要你這樣與朕說的?”

“當然不是。”弘晝眼睛盯著宮女們端著一道道佳肴上來,心思全放在佳肴上,不急不緩道:“惠瑪嬤肯定不會這樣說的啊,她知道您的性子,說您當年既下令終身幽禁大伯他們一家子,尋常人求情,可是見不到他們的,所以就要我趁您心情好的時候幫著她美言幾l句。”

“惠瑪嬤還說了,如今她已是快七十歲的人,半隻腳都踏進了棺材裡,就怕什麼時候突然沒了,就再也見不到大伯。”

“若是這般,她到了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的。”

皇上一聽,就知道這的確像惠妃娘娘會說出來的話。

他甚至知道惠妃娘娘是因廢太子的突然逝世,才大著膽子要弘晝求情的,雖說惠妃娘娘身子不錯,但幽禁中的老大說什麼時候沒了就沒了。

皇上微微頷首,道:“好,你明日就與惠妃說一聲,就說,朕答應了。”

皇上如今也是快七十歲的人,當年讓他盛怒不已的事如今回想起來好像也不算大事兒,總不會叫惠妃娘娘含恨而終。

弘晝連聲道:“多謝皇瑪法,我替惠瑪嬤謝謝您了。”

翌日一早,弘晝就早早趕去了翊坤宮。

惠妃娘娘位居四妃之首,如今皇後之位空懸,她也不必早起與人請安,也不必伺候皇上,每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但因昨夜心裡有事惦記,也是一早就起來了,眼神更是頻頻落於門口,與身邊宮女道:“……若是弘晝得了信,不管成也不成,總會來與本宮說一聲的。”

即便老大剛出生不久就被抱出宮養著,一直到了七八歲才接回來,但對一個母親來說,永遠都是牽掛著自己孩子的。

惠妃娘娘正用著早飯,就聽宮女通傳說是弘晝來了。

這下,惠妃娘娘連用早飯的心思都沒有,連忙站起來要迎出去。

弘晝很快就喜氣洋洋疾步走了進來,含笑道:“惠瑪嬤,告訴您,皇瑪法答應啦!”

“您可以去見大伯啦!”

隻是他怎麼想都沒想到,他這話音剛落下,惠妃娘娘竟淚如雨下。

弘晝微微愣了愣,忙道:“惠瑪嬤,您,您怎麼了?這是多高興的一件事啊,您哭什麼?”

惠妃娘娘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哽咽道:“本宮,本

宮馬上就要見到保清了。”

“當年保清與往常一樣進宮與本宮請安,那時候本宮是萬萬沒想到那是我們母子最後一次見麵,到了下午,他就被皇上下令軟禁起來,我們母子已十來年沒有見麵了,隻怕如今他都已經白發蒼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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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更是握住弘晝的手,正色道:“弘晝,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這些年,她麵上雖裝的是雲淡風輕,並未在皇上和旁人跟前提起過老大,但心裡卻是記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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