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2 / 2)

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擔心的很。

一出了乾清宮大門,就連向來寡言的四爺都忍不住道:“……你九叔既然能將生意做那麼大,能賺那麼多銀子,可見是很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你莫要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明日可要戴鐸陪著你一起去?”

弘晝想也不想,就搖頭道:“阿瑪,我知道。”

“可是,我總有一日要長大的,總不能一直躲在您和皇瑪法身後吧?凡事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到底是難還是易?”

這話說的四爺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回去之後,他便將戴鐸喊了過來,要戴鐸安排一番,在明日隨行的將士中安排幾個他們的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就怕弘晝到時候弘晝會被老九牽著鼻子走。

但弘晝絲毫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危險,甚至如小時候過年一般,隻想著時間怎

麼過的這樣慢。

他不僅將這事兒與耿側福晉好好說道一番,直說自己年紀大了,能為皇上與四爺分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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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耿側福晉高興的掉下眼淚來。

天底下的母親都是這樣子,為兒子高興驕傲的同時又忍不住替他擔心起來,叮囑了他許多。

離開了緩福軒,弘晝又直接去找了弘曆,興高采烈道:“哥哥,九叔府中的寶貝多的很,到時候我差事當的好了,皇瑪法一高興,賞我一兩樣也是常事。”

“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若是有,提前與我說一聲,等著九叔府中的寶貝在皇瑪法跟前過了明路後,我將寶貝給你帶回來。”

弘曆下意識道:“弟弟,你是因為替皇瑪法辦了差事高興,還是因為能得到寶貝高興?”

弘晝認真想了想道:“兩者皆有吧。”

“在我看來,這兩件事可沒什麼矛盾的地方。”

弘曆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對他是叮囑又叮囑,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弘晝是連連點頭。

因為激動,當天夜裡他都沒怎麼睡踏實,夜裡做夢都在抄老九的家,這裡也是寶貝,那裡也是寶貝……最後他將這些寶貝送到皇上跟前時,皇上一揮手就將這所有的寶貝都送給他了,惹得他是咯咯直笑,嚇得值夜的小瓶子是直哆嗦。

翌日一早,弘晝更是不要瓜爾佳嬤嬤叫他起身,天蒙蒙亮時就已起來。

他穿上了耿側福晉為他才做好的竹節紋齊紫色新衣裳,腰間掛著皇上與四爺賞的玉佩,看著是氣宇軒昂,氣派極了。

小豆子見了,忍不住吹捧道:“阿哥長得可真是俊朗,隻怕過不了幾年,想要與您結親之人是數不勝數……”

弘晝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學著四爺的樣子一手端於腹部,一手背在身後,瞧著是厲害極了的樣子。

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他的黑眼圈有些嚇人。

不過他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

人嘛,太過於完美也不是什麼好事。

弘晝略用了些早飯,等著天光大亮,這才帶人浩浩蕩蕩朝著九貝勒府走去。

甚至他還繞遠了路,故意從鬨事經過,畢竟皇上的意思是這件事能鬨多大就鬨多大,叫眾人知道皇上懲處貪官汙吏的決心才好。

如此造勢一番,等著弘晝帶著大批隊伍浩浩蕩蕩到了九貝勒府門口,已是辰時一刻,是一天中街上最熱鬨的時候。

看著大門緊閉的九貝勒府,弘晝是一點都不意外,對著身後的小豆子道:“小豆子,你先去敲門,咱們雖是來抄家的,卻不是土匪,得先禮後兵才是!”

因為高興,小豆子今日也是穿著一身新衣。

他滿臉含笑上前,隻是敲門許多下,裡頭都無人應答。

九貝勒府門口聚集的人是越來越多,有看熱鬨的老百姓,還有官員派來打探情況的小斯……很快就將九貝勒府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

一個個人更是議

論紛紛起來:“這小少年郎是誰?長得可真好看啊!”

“這你都不知道,這人是當朝太子爺的次子,是皇上最喜歡的孫子,平日裡可是個混世小魔王,也不知道皇上安排給他的差事能不能辦好。”

“是了,這樣一個小阿哥哪裡是九貝勒的對手?這九貝勒一看就沒將這小阿哥放在眼裡,連門都不開了……”

隨著一旁圍觀的人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一直敲門未開的小豆子臉上的笑容也沒了,額頭、鼻尖因著急更是泌出汗珠子來。

弘晝卻像是沒聽到這些質疑聲似的,隻揚聲道:“先禮後兵,既然九叔吃軟不吃硬,可就不能怪我這個當侄兒的無禮了。”

他這話音落下,就有人抬著樁子過來,打算將門給撞開。

一旁眾人的話風頓時就變了:“看不出來這小阿哥還挺聰明了。”

“都說相由心生,這般俊朗的小少年肯定是聰明的……”

弘晝心裡雖笑開了花,但麵上神色卻是不變。

這可是他第一次替皇上辦差事了,可得嚴肅點。

其實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就知道今日抄家一事肯定不會順利的,以老九那尿性,會乖乖束手就擒才是奇了怪了。

今日老九明知道事情無轉圜的餘地,但他心裡不舒服,也不會叫彆人心裡舒服的。

十來個將士不過剛抬著樁子撞了一下大門,打算再來第二下的時候,大門就打開了,門口的小太監更是笑容可掬迎了出來:“弘晝小阿哥來了,奴才真是有失遠迎,奴才該死!”

“咱們貝勒爺吩咐下來,命所有人都在院子裡清點東西,所以這才沒來得及給您開門,並非故意不開門的……”

弘晝自然知道他這話是假話,淡淡笑了笑,徑直就走了進去。

他一進去,就看到管事們迎了出來,直道:“九叔了?”

為首的管事長得胖胖的,滿臉笑容,看著是憨態可掬,可眼裡卻冒著幾分精光,一開口就道:“弘晝小阿哥見諒,咱們家貝勒爺昨日出宮之後就病倒了。”

“想想也是,誰遇上這等事兒誰不著急上火?所以今日貝勒爺就不能出麵了,由奴才負責這事兒。”

弘晝微微頷首:“九叔若病著那就好好歇息吧,反正誰迎出來這家都是要抄的,正好我也不想看到九叔。”

這話說的太過於直接,惹得胖管事都不知道如何接話。

隨著弘晝一聲令下,將士們就有條不紊忙活起來。

弘晝也沒閒著,這裡看一看瞧一瞧,那裡檢查檢查工作。

很快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來,這府中的好東西實在太少了點。

縱然從前他並未前來九貝勒府做客過,卻也是聽人說起過的,人人都說老九稱的上是“大清財神爺”,府中一草一木都大有講究,花費不小,處處可見寶貝。

但今日一瞧,他隻覺得這空蕩蕩的院子與富庶的裝潢是格格不入,便將忙的跑前跑後,已出了一頭汗的胖管事喊了過來詢問緣由。

胖管事擦了把汗,氣喘籲籲道:“弘晝小阿哥是有所不知,前幾日貝勒爺將府中剩下的銀子捐給國庫後,府中的日子是捉襟見肘。”

“貝勒爺說咱們貝勒府不必當初,府中也不必留那麼多值錢的寶貝,所以便將這些東西賣的賣當的當,因出手著急,所以一共變賣了三萬八千兩銀子,待會兒奴才就將銀票拿給您!”

這話說的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但弘晝卻是不信的。

可他好像又找不出什麼反駁的借口來,畢竟老九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昨日早朝下令要抄九貝勒府的同時,就已經派重兵層層將這貝勒府圍了起來,彆說寶貝被偷運出去,便是連隻蒼蠅想飛出去都難。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雖說如今的九貝勒府已成了空殼,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仔細搜查一番,少說也要大半日的功夫。

弘晝便趁著這個時間閒逛起來。

說來也是挺心酸的,他如今都已十二歲,卻還是第一次來九貝勒府,還是在這等情形下。

雖說九貝勒府比不得太子府寬敞,但裡頭的裝潢卻是富麗堂皇,可見老九是花了大價錢的。

弘晝逛的極仔細,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將逛完。

等著他折身回到外院書房門口時,將士們已將值錢的東西都搬了出來,他看著清一色不值錢的瓷器,不知道從哪裡尋摸到充當古玩的石頭,甚至連一眾女眷們都沒幾樣像樣的首飾,堂堂福晉首飾盒裡裝的要麼是銀鐲子,要麼是細細的鏤空金鐲子……這讓他簡直看笑了。

他這一笑,笑的胖管事是毛骨悚然。

這,這尋常人遇上這等事不是該生氣才是嗎?

他忍不住道:“弘晝小阿哥,您,您笑什麼嘛……”

弘晝掃了他一眼,嘴角仍帶著幾分譏誚的笑容:“我在笑是不是在你們眼裡,因為我年紀小,所以很好糊弄?”

他指了指擺在跟前的十來口大箱子,沒好氣道:“這十幾口箱子加起來,隻怕還值不了三萬兩銀子,要知道九叔可是一眾皇子中出了名的財神爺,你們就拿這些東西搪塞我,不是把我當成傻子是什麼?”

胖管事麵上的笑容不變,恭敬道:“弘晝小阿哥,方才奴才都與您解釋過了,您若是不信,奴才也沒法子……”

弘晝笑了笑,並未接話。

他知道老九打的是什麼算盤,皇上隻下令叫他抄了九貝勒府,但對於老九卻是從輕發落,既是從輕發落,那他就得顧及著老九的皇子身份。

畢竟這沒憑沒據的,他就算真覺得不對勁,難道還能翻天覆地的搜查嗎?

可偏偏弘晝不是尋常人,他抬腳就往內院走去,一旁的胖管事連忙出聲道:“弘晝小阿哥,您,您這是做什麼?”

“您可是要闖進去內院嗎?方才內院已經被搜查過一遍,該搜的東西都已被搜了,如今內院中的女眷沒有防備,實在是不便,內院裡還有尚在月子裡的婦人了……”

弘晝可不會聽他說這些,找了方才幾個搜查內院的將士,知曉老九如今正在一姨娘房中,便要人帶路,徑直走了過去。

等著他闖進去時,老九哪裡有半點生病的影子?

老九正大剌剌躺在貌美姨娘的腿上,由貌美姨娘給他喂櫻/桃吃,這模樣要多逍遙就有多逍遙。

他看到弘晝來了,壓根沒起身的意思,冷哼一聲道:“弘晝,你怎麼還和之前一樣沒規矩?內院這地方也是你能隨便來的?”

\"你如今尚未經過人事了,若撞見些不該見的,那就不好了……\"

他語氣中帶著戲謔,尋常半大的孩子聽到這話早就羞紅了臉。

但弘晝卻像是沒聽到似的,站在原地是動都沒動一下。

老九有些惱羞成怒道:“弘晝,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豬?劉管事都與你說了,如今我正在養病,你還這樣杵在這裡乾什麼!”

弘晝淡淡笑道:“九叔,我是您的侄兒,若我是豬了,那您是什麼?皇瑪法又是什麼?”

說著,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九叔,我看在您是我長輩的份上,不願將關係鬨得太僵。”

“今日您暫且將我們的恩恩怨怨放在一邊,我是奉旨搜家,皇瑪法對您已是仁至義儘,已恕您無罪,難不成您真要綴了皇瑪法的麵子,鬨得不好收場的結局嗎?”

老九一聽這話是愈發來氣,

他猛地坐起身來,抬手就將跟前那盤櫻/桃掀翻在地,上等的白釉瓷盤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一顆顆櫻/桃滾的滿地都是。

弘晝瞧見,還是怪心疼的。

如今正是春末時分,並未到正到吃櫻/桃的時候,但八貝勒府處的櫻/桃碩大不說,更是黑紅黑紅的,一看就知道味道極好。

就衝著這盤子櫻/桃,他就覺得老九手中的銀子和寶貝還多的很,若尋常人兜裡無錢,隻顧著擔心自己的一日三餐,哪裡還有閒情逸致花大價錢吃櫻/桃?

他滿心都在心疼這盤櫻/桃,卻聽見一旁的老九咆哮道:“弘晝,我可告訴你,你們父子彆欺人太甚!”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的,更彆說我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我若發起瘋來,可是什麼都不會顧的,大不了與你們父子兩個玉石俱焚!”

說著,他麵上浮現幾分陰沉沉的神色來:“你彆以為你背後有皇阿瑪給你撐腰,我就怕了你!”

“今日你這家你抄也抄了,該搜的也搜了,給我帶著你的人滾出去!”

這一刻,弘晝心中的自豪感是油然而生。

抄家這事兒旁人果然是做不來的,像老九這等暴脾氣的人不少,若換成彆人,肯定嚇得不行。

唉,像他這般勇敢的少年郎可是不多了,勇敢弘晝,不怕困難!

他正色道:“我就不滾!”

“九叔,我再問您最後一遍,是不是您非要鬨成這般?若真是如此,那我也不必顧及您的麵子了。”

老九怒極反笑,冷聲道:“好啊,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話已至此,弘晝也覺得無需多言。

他不過是看在皇上的麵子上來問詢老九最後一次,既然這犟牛不肯就範,他也不必顧及任何人的麵子。

等他重新回到外院書房門口,立於台階之上,揚聲道:“給我搜!給我查!每一寸土地都給我挖地三尺的搜,甚至連床底下,水缸裡,灶台裡,花瓶中,甚至連湖中……每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若是誰能再有發現,我重重有賞!”

誰知他這話音剛剛落下,老九就從後麵走了過來,厲聲嗬斥道:“我倒是要看看誰敢搜!”

弘晝站於台階上。

老九立於院子裡。

叔侄兩個就這樣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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