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正業一回頭,就看到麵前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小人。
林巧兒雙手廢力地提著一個小籃子,鬥笠歪在一邊,原本白皙的小臉上染上一層紅暈,額頭冒出汗珠,鬢邊的發被打濕,一縷縷地緊緊貼著臉頰。
若是彆人這幅模樣,定是狼狽至極,可林巧兒生的美,汗津津又紅彤彤的小臉讓人挪不開眼,歪在一邊的鬥笠也襯得她可愛極了,活像一隻被毛發被打濕了、委委屈屈的貓兒。
林秀才已經先一步伸手接過了籃子:“巧兒你咋來了呢,你娘呢?”
林巧兒空出了手,這才有空去扶自己的鬥笠:“娘閃了腰,在家歇——”
她話音未落,因為遮住眼睛的鬥笠被扶正,她也驟然看到了麵前的男人,林巧兒猛地一怔,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成正業早就愣住了。
剛才還孔武有力的男人此時像個愣頭青一樣,拿著鋤頭傻兮兮的,也不知道放下。
林秀才看看自己女兒,又看看未來女婿,眼尾染上一絲笑意。
“那個……既然來了,就歇歇吧,走了這麼遠的路,累壞了吧。”
林巧兒終於回過神來,猛地轉過身去。
她臉頰發燙,咬住了下唇,而成正業也回過神來,尷尬的彆開眼睛,低咳一聲。
林秀才難得褪去了一些古板,他撫著胡子走到了一邊,樹下有一截樹樁正好可以吃飯,林秀才也趕緊跟著她爹走了過去,父女兩在樹下坐著,林巧兒低下了頭,鬥笠又將她的大半張臉遮住。
“爹……他怎麼在這兒……”
林秀才開始慢悠悠的吃飯:“人家四郎是過來給咱們幫忙乾活的,人家說了,以後經常來,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會來送飯,這不是碰上了嘛。”
林巧兒不說話了,成正業給她家乾活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她抿抿唇,不太好意思往那邊看。
地裡的太陽越來越大,林秀才朝成正業喊了一聲:“四郎啊,過來歇歇吧,不急,一會兒再乾。”
林巧兒心裡一緊,下意識的抬頭,就看見地裡的男人也朝過看了一眼,四目相對,他動作又是一怔。
鬼使神差的,成正業還當真過去了。
樹樁子旁邊有一個石頭,成正業就坐在那上麵。
“四郎,今天不知道你要來,我家那口子也沒準備你的飯,咱兩把饅頭分了,彆介意。”
成正業搖搖頭:“我吃過了叔,我就在這乘乘涼就行。”
林巧兒和成正業中間隔了個林秀才,她聽見成正業的話,猶豫了一下,把身邊的一個竹筒遞給了她爹。林秀才一下就明白了女兒的意思,笑嗬嗬的當了這個中間人。
“給,四郎,喝口水。”
成正業看了一眼林巧兒,接了過來。
手中的竹筒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東西,打開蓋子,好像還有一絲隱隱約約的桃花香,成正業本來不渴,這會兒卻有些口乾舌燥了。
出於禮節,他最後自然是沒挨著那竹筒,懸空倒了幾口,他胃口大,這竹筒裡的水幾口就沒了,成正業看了眼不遠處:“我去小溪邊洗把臉。”
林秀才笑著應好,林巧兒還是乖巧的坐在她爹邊上沒說話。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衫,坐在枯木上就像開出一朵俏桃花,成正業臨走前看了她一眼,莫名就想到了那日。
他蹲守那個山頭好幾天,幾乎已經確定那裡麵有好幾頭野豬,野豬膘肥體壯,拉到城裡去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他不眠不休在山上布了陷阱,就等著野豬自投羅網,誰知道那一天,沒等到野豬,倒是等來了幾個不知好歹的蠢豬。
林巧兒其實當時也中招了,隻是拉著他的山匪先被成正業吊了起來,她則是被一張墜落的網給網住了,小姑娘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又哭又喊,直接將在樹叢裡埋伏的成正業嚇得跳了起來。
他當時參了個盹兒,腦子不清醒,還以為是自己的獵物上鉤了,可再一聽這哭喊聲,他沉了臉大步朝那邊走了過去。
林巧兒一身大紅的嫁衣,看見成正業的時候還以為他們是一夥的,嚇得連連後退,又因為身上結實粗壯的麻繩網不得動彈,成正業看眼她的衣裳又看了眼吊在半空中的人,大抵明白了怎麼回事。
空中的山匪罵罵咧咧的,成正業沒理他們,他的野豬扣連幾百斤的野豬都不一定能掙脫,憑這幾個弱雞,掙紮一天也是白費力氣。
他給地上的女人解網扣,誰知道她還沒反應過來,不停地掙紮亂動,好幾次,成正業的手都碰到了不該碰到的地方,他沉默,恨不得把這女人敲暈,但再看清了女子的麵容後,成正業默默的收回了手。
他認得她。
也知道她的名字。
甚至不隻一次的見過她。
沉默片刻,成正業低喝出她的名字:“林巧兒!彆亂動了!”
林巧兒聽見這話,一雙淚汪汪的眼才看向他,顯然,她並不知道他是誰,但下一瞬,她身上一鬆,那張粗繩網被男人一把扯開,林巧兒終於反應過來這個男人是來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