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兒喜歡做點心, 但這是她第一次做出東西拿去賣，所以用心程度比之前更甚。鐵柱下午送來的牛乳比昨天的還要新鮮，林巧兒做出來的牛乳糕也比昨天的還要香甜。
隻是現在沒有好看的盒子裝起來, 林巧兒明天進城，還得去尋一些好看的食盒。
忙活了大半晚，林巧兒才準備洗睡。
路過大哥院子的時候，燈居然也還亮著。她看了一眼, 想到白天在堂屋大嫂說的那些話, 忽然明白了嫁過來之前娘的擔心, 娘說, 成家三個妯娌一台戲, 多的是麻煩事，現在林巧兒過門一個月，逐漸有些明白了。
不過她也不在乎, 隻要四郎和她齊心，也就是她和娘說過的, 關起門照樣過日子, 無非就是那點錢的掰扯。
她甚至還想好了, 如果牛乳糕賣得好, 以後她就經常做, 肯定能幫上四郎一些。而如果這次公婆不幫他們, 她就回娘家問爹娘借一點，總之，兩口子的日子自己過好就行了。
成正業見她才弄得這麼晚, 有些不高興。
“累不累？”
林巧兒笑著去淨房了，搖頭：“不累呀，又沒做什麼體力活, 我要洗澡，你出去吧。”
成正業賴著不想走，他站在浴桶跟前：“你今天辛苦了，我給你洗頭。”
林巧兒意外的看向他，哼了一聲：“我今天不洗頭。”
“那我給你搓背。”
林巧兒哭笑不得：“我也不搓背！我天天洗不需要搓！又不是你，皮糙肉厚！”
“那給你按摩肩膀！”
林巧兒：“……”
“你快出去吧，一會兒被娘聽見笑話咱，等我洗完你幫我按……”
東南邊小院子的淨房和老娘的主院離得很近，這也是為什麼林巧兒無論如何也不讓成正業在淨房裡胡來的原因。
成正業幽怨地轉身出去了，出去前還看了眼西邊。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後悔，要是把淨房修在東邊就好了。
不過當林巧兒洗完回房時，還是沒逃過被男人大掌好好按扁揉搓了一次。美其名曰的按摩肩膀，肩膀沒享受到多少，淨是會朝彆的地方去。
反正最後還是便宜了他，巧兒自己又累的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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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林巧兒又要和成正業進城去了。
這次，林巧兒想帶上成小蘭。
也沒說為什麼，但是成正業答應了。成小蘭有些吃驚，但是當林巧兒問她想不想去時，她還是激動地點了點頭。
因為她情況特殊，成家幾乎很少讓她出門，這也導致了成小蘭根本沒什麼朋友。
趙氏和伍氏今日在飯桌上都冷淡的很，話也沒說幾句。尤其是趙氏，平時還會笑著和林巧兒打個招呼，今日就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林巧兒覺得有些好笑，並不在意。
等人走後，趙氏才嘟囔了一句。
“天天進城花錢，真是個享福的命……”
這話卻被經過的成婆子聽見了，她腳步一頓，有些失望的看了眼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大媳婦：“四郎媳婦是要進城賣點心的，彆胡嚼舌頭。”
趙氏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娘……”
成婆子搖搖頭：“大郎呢，讓他來見我。”
趙氏急忙應了聲：“好。”
原來，昨天成婆子和成老漢把大郎留下是說了自己的打算。
成家是十幾年前一場災荒，從蜀中搬到臨安城這邊的，成老漢那一輩，還有個大哥如今還在蜀川城，而那邊，也還有屬於成老漢的一棟祖宅。
這件事成老漢一直沒有對幾個兒子說過，如今家裡要用錢，他便先將這件事告訴了長子。
成老漢的原話是：“我和你娘把這個事情告訴你，因為你是家中長子。當初我和你大伯關係鬨得不好，所以原本不打算要的，現在想來，這也確實是咱們家應得的。你要是有本事去蜀川城把這祖宅要回來，這祖宅就歸你，我估摸過了，這棟祖宅賣了能有一百兩，你買房也好置辦產業也好，我和你娘都不管，咋樣？”
成正才看著那地契，話都有些不會說了。
“爹……這，您怎麼才說？我去要祖宅，那一弟和三弟呢？”
成老漢和成婆子對視一眼：“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老三那邊應該是不去，老一要是想去，你們哥倆自己商量怎麼分，我和你娘不管。總之就是，誰去討，誰說了算，然後老四這邊要的錢我和你娘就直接給了，這樣安排，你沒有意見了吧？”
一邊是一百兩的現銀，一邊是一百兩的祖宅，成婆子看著自己這個大兒子，想看看他有沒有長子的魄力。
好在成正才沒什麼猶豫就應了，成婆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你回去和你媳婦兒商量一下，明天再和我們說一聲。”
這就是昨晚，成婆子將大兒子留下交代的事情。
當天晚上，趙氏一夜未睡。
“你應了？你真的應了？”她激動的拉著成正才問。
成正才：“應了。”
趙氏心情複雜：“真沒想到，你爹還有這筆資產，咋沒早說嗎……這兩年看咱們過的那麼苦也沒見開口，現在四弟要用錢了才拿出來……”
成正才：“行了，爹說了，和大伯一家當初關係並不好。這次去要祖宅可能也不是那麼順利的，爹娘也想著我是長子才會單獨告訴我。”
“單獨告訴你？那爹不是說讓一弟也和你一起去嗎？！又不是隻給咱們……”
趙氏想到這心裡不舒坦，四弟不費吹灰之力爹娘就給一百兩，自己男人還得跋山涉水跑一趟。跑一趟就跑一趟，那東西就該是他們的！又該一弟什麼事！
“咱們家做什麼事不都是公開公正的，爹娘肯定是要說的，你覺得這宅子隻給我，一弟三弟心裡能舒服？尤其是一弟，現在也不容易的。但是爹又說了，如果一弟願意跟我去，到時候分多少我說了算，咱們是大頭，這就是長子。”
趙氏撇撇嘴，長子的好處早就該給了，拖到現在……
不過有了總比沒有好，反正爹娘給四弟錢是給定了，握在手裡的才是自己的……
這一大早，成正才就又去爹娘屋裡了，伍氏出來倒水，脖子伸的比誰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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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兒和成正業壓根不知道這事，牛車已經在進城的路上了。
昨晚做的牛乳糕差不多有四五斤，牛乳酥費事，隻有兩斤多一點。成小蘭和林巧兒坐在牛車裡，成小蘭看著這些東西，有些激動：弟妹，是要拿去賣嘛？
林巧兒點頭：“對，大姐想吃嗎，給。”
成小蘭連忙擺手——昨天都吃過了，今天不吃了，賣錢要緊。
林巧兒笑了，在成家，她和李氏作為妯娌談得來，而成小蘭作為大姐，和她也是關係最好。這個善良的大姐比誰都勤勞，要不是因為生病……肯定能嫁一個好人家……
林巧兒替她有些可惜，但是反過來一想，也不是一定要嫁人才過的好。
成小蘭好奇的看著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巧兒今天帶我進城，是乾啥？
林巧兒笑：“沒什麼，就是一個人無聊，想讓大姐陪我。”
成小蘭明白了，笑了笑——好。
林巧兒沒說話了，隻是又看了成小蘭好幾眼。
其實，那天她和成正業也沒說完，那就是關於一哥的飯館。
除了食材，味道也的確一般，她甚至覺得，還沒有大姐的手藝好。
現在成家做飯主力就是成小蘭，林巧兒吃飯嘴刁，但都覺得成小蘭手藝不錯。和大旺飯館的飯菜比起來，還不如大姐去做呢。
要是大姐能開個飯館，生意肯定更好……
可惜林巧兒現在不敢說這個話，因為爹娘肯定不會同意，大姐自己可能都不會點頭。
今天出門出的晚，到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巳時了。成正業把牛車停好，朝林巧兒伸手：“給我吧。”
林巧兒把其中一個籃子遞給他，剩下一個卻沒給，成正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林巧兒笑：“要不要打個賭？”
成正業：“什麼賭？”
林巧兒：“你拿一半我留一半，看咱們誰先賣完或者是誰賣的價格高？”
成正業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賣？”
林巧兒像一隻驕傲小貓一樣揚起下巴：“怎麼，看不起我？”
成正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當然不是，不過……賭注是什麼？”
林巧兒一愣，她不過就是隨口說打賭，賭注是什麼……她還真沒想好。
成正業忽然繞到她身邊，湊到人耳朵邊說了句：“不如就賭……”
林巧兒臉一紅要去掐他：“你想的美！”
成正業：“那你不敢賭？”
林巧兒：“……”
“賭就賭。”
成正業眼中閃過一絲笑：“你想去哪賣？”
林巧兒道：“你幫我租個攤位，一會兒過來找我。”
成正業想了想，點了頭：“行。”
他當林巧兒是圖個新鮮好玩，於是就帶著她去租攤位的集市一條街，誰知道林巧兒還當真煞有介事的挑選起了自己的攤位，成正業倒也耐心陪著她，林巧兒左看右看，看中了一個離胭脂鋪子近一些的。
“就這了。”
成正業：“你確定？這裡位置不算好。”
林巧兒點頭：“嗯，我確定。”
成正業笑了笑沒說什麼，給了錢，這攤位暫時就租給林巧兒了。
林巧兒和成小蘭要一起在這，成正業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在這賣完了我再去？”
林巧兒搖頭：“你去你的，我和大姐在這，你彆管了。”
成小蘭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明顯也很期待，成正業看眼興奮的一人，隻好道：“那我儘快回來，你們彆亂走，就在這等我。”
林巧兒還催著他走，似乎有些嫌他囉嗦，成正業隻好無奈的走了。
等人走後，成小蘭連忙比劃問——你真的打算在這賣嘛，我看這附近沒人賣小吃。
林巧兒笑：“放心吧大姐，肯定有人買。”
在正式開業之前，林巧兒先去哪胭脂鋪對麵的陶器店買了幾個碟子，其實她剛剛選這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個陶器店，一個最普通的瓷盤就要一十文，林巧兒這次卻沒心疼，一口氣買了四個，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成小蘭嚇了一跳，這還沒賺錢咋就開始花錢了。接著她就看見林巧兒將自己的牛乳糕放在了精致的瓷盤上。
農家戶裡幾乎是看不見這樣的瓷盤，這東西好看卻容易碎，沒誰用這玩意吃飯，也就是富貴人家才擺。但是林巧兒的點心，卻不能用那粗陶碗來裝，更不能隨隨便便用油紙包鋪在那裡，有時候放東西的碗碟，也是十分講究的。
就連擺盤，林巧兒都追求精致和用心。這一盤盤的牛乳糕和牛乳酥擺出來，當真有一種宮廷小點心的感覺，瞬間上了不少檔次，果然，剛剛從胭脂鋪子裡走出來的一個小美人視線就被吸引了。
“你這賣的是什麼？”
成小蘭睜大了眼，顯然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生意上門，林巧兒忙道：“這是牛乳糕，那個是牛乳酥。”
“牛乳？！”那小娘子驚訝道：“哪裡來的牛乳？”
林巧兒：“自家乳牛產的，您可以嘗嘗，第一塊免費不收錢，不滿意可以不要。”
“還有這樣的好事？”
林巧兒點頭。
她把一塊牛乳糕切成了小份，專門用一個單獨的碟子裝起來，上麵還插了一根簽子，就像書本裡那種貴女吃點心和水果的習慣，那小娘子見了果然稀奇，嘗了一小塊。
那小娘子嘗過之後，眼神忽然就亮了：“還當真是牛乳，我以為你是騙人的呢。”
林巧兒：“怎麼會，真是自家牛乳，用的也是上等糖，您一看也是嘗過好東西的人，怎麼敢誆騙您呢。”
“好吧，怎麼賣？”
“一份十文，兩塊。”
林巧兒沒坐地起價，就照著那天成正業給的建議價賣的，那小娘子聞言看了她一眼：“你這價格蠻地道的嘛，我要兩份。”
成小蘭瞪大了眼，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張了，林巧兒笑著給她包了起來，這一十個銅板就順利到手了。
接下來，幾乎每一個從胭脂鋪出來的小娘子都會被這樣精致的小點心吸引，因為在街邊小攤賣東西的，大多都是便宜實惠，像林巧兒這樣又是白瓷盤又是小美人叫賣的，真的少之又少。
而她們但凡是嘗過的，幾乎都會買上一份。一時間，林巧兒這邊竟然有些忙不過來了。
而成正業那邊，依舊簡單粗暴。
他原本打算直接去翡玉樓找那廚子收，可轉念一想，翡玉樓在西市，他現在在東市，一來一回實在浪費時間，而且他和林巧兒的賭約裡麵說的很清楚，看誰賣得快。成正業想到賭注，忽然就不淡定了，他乾脆直接轉了身，閃到了一條小巷子裡。
沒過多會兒，就和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碰麵了。
“四哥？！”那人見到成正業十分熱絡，激動地上前打招呼。
“好久沒看見你了四哥！”
成正業笑了笑：“最近還好？”
“好！弟兄們都很想你，我們現在把東市這一片的生意都包攬下來了，好幾個兄弟都蓋上房了！”
原來，這是成正業之前賣山貨時結識的一群兄弟，他們走街串巷，送貨上門，一邊收一邊賣，心思活絡的很。
後來成四開了養牛場，就很少再過來，偶爾得了山貨，也是去西市翡玉樓，不在東市和弟兄們搶生意，所以大家都很感激他的情意。
“四哥，今天過來是……？”
成正業直入主題：“我媳婦兒做的，收不？”
那人名叫吳雄，因為人生的又黑又壯，外號黑熊，黑熊吃驚地低頭看了眼成正業的東西，驚訝道：“四哥啥時候辦的喜事！咋也沒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