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正業隻是笑著不說話，拿起筷子就痛快地吸溜吃麵。
“你先把那個山楂汁喝了，開胃。”林巧兒道。
成正業一話不說就端起了喝了個底朝天，林巧兒從銅鏡裡看見，忍不住小聲嘟囔：“水牛。”
“什麼？”
林巧兒臉一紅：“沒什麼，說你豪飲！”
成正業摸摸下巴，三下五除一就把那碗麵給吃乾淨了。
吃完之後，就過來抱人。
“你漱口去。”林巧兒彆開頭不讓他親，成正業嘟囔：“你親自給我做的麵還嫌棄。”
林巧兒無語：“你就是有一天吃到了禦膳房做的飯菜我照樣嫌棄！”
成正業不惹她，乖乖去刷了牙之後折返回來，林巧兒已經躺下了。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事心照不宣。
自從成正業盤了林場，回來的愈發晚了些，兩人已經七八日沒動真格了，他今天回來的還算早，自然眼中帶火，林巧兒臉一紅，轉身過去不看他。
成正業熄了燈上炕時，呼吸都重了起來。不過他也沒那麼急，隻是抱著人又親又嘟囔。
“那碗麵一看就是你做的，大姐才不會那麼精致地擺盤，也就是你這樣的嬌小姐講究。”
林巧兒也被他帶的有些熱，聲音細細帶著喘：“我又不是什麼嬌小姐，你再嫌棄我嬌氣就下去。”
成正業：“你還不嬌氣，看看這手，又白又嫩，讓你做飯我都心驚，生怕哪天變粗了。”
林巧兒被他逗笑了：“變粗了怎麼了？你知道那些真正的嬌小姐怎麼養護手嗎？她們用牛乳泡手，你舍得給我嗎？”
成正業忽然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舍不得？我明日就給你送來，彆說泡手，你就是洗澡都成！”
林巧兒徹底笑了：“你就知道哄我。”
成正業雖和她說著話，動作卻是沒停的，沒多會兒就隻能聽見嬌嬌啼啼的聲音，成正業在林巧兒說不出話時故意抵著她耳邊小聲道：“嬌嬌不用牛乳身上都白，要是真的用了，豈不是成天仙？”
林巧兒一愣，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粉紅色，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
今日是進城給縣令家小姐送點心的日子，林巧兒不敢耽擱。
上回人家提前給錢也是對她的信任，林巧兒絲毫沒有馬虎，做出了五六種精致的點心出來。裝點心的食盒也是成正業重新給她買的，俗話說好馬配好鞍，她的點心好，總不能繼續放在竹簍裡麵賣。
因為成正業今天還有其他事，依然還是成小蘭與她一塊兒，三人一起進了城。
臨安城如今的日子很是安逸，這幾年沒有天災也沒有人禍，百姓們安居樂業，可以說幸福美滿。所以百姓們都隻琢磨著一件事，那就是賺錢。
街道兩邊全是密密麻麻的攤鋪，成小蘭之前也很少進城，和林巧兒一眼，十分好奇，尤其是上回她親眼見著林巧兒靠賣點心賺了錢，這才意識到，原來女子也可以走出房門，也能用雙手創造價值。
“賣鴨食，鴨食了！”
路邊一家彆具一格的叫賣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伸長了脖子大聲喊：“賣啥？！鴨屎？！”
他一開口，路人哄堂大笑，成正業剛剛停好牛車，林巧兒和成小蘭也不約而同的噗嗤笑出聲。
被這樣調侃，那攤鋪主人也不惱：“我賣的是自家鹵的鴨肉，又不是生肉，就叫鴨食。”
“原來是鹵鴨啊……我嘗嘗……”
因為這句玩笑，那攤鋪跟前瞬間就多了不少人，大家心照不宣地笑著上前，那攤主也搞免費試吃，生意一下就盤活了。林巧兒笑：“這人還挺會做生意的。”
可見名字起的好，有時候都是招牌，甭管味道怎麼樣，人家就是攬著客了。
成小蘭也十分驚訝，林巧兒忽然心念一動，讓成正業買了一份回來。
“咱們也嘗嘗這熱門的小食。”
三人分了一份，成小蘭和林巧兒還沒說話，成正業卻先開口道：“肉還算新鮮，味道也就馬馬虎虎。”
林巧兒笑了：“你現在也嘗得出好壞了？不是牛舌頭了？”
成正業：“瞎說，我什麼時候都嘗得出來！”
林巧兒小聲切了一聲，“之前在一哥飯館的時候沒見你說……”
不過這鴨肉的味道的確不怎麼樣，連成小蘭也笑著搖了搖頭，林巧兒道：“就這鹵食還沒大姐做的好吃呢，大姐，要不你也來城裡賣吃食吧。”
成小蘭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我咋行……我不行的。]
“彆人都行，為啥你就不行？” 林巧兒反問，成小蘭自然說不出個一一三四來，隻好低下了頭不說話。
成正業岔開了話題：“先去送東西吧，一會兒再說。”
林巧兒的確也急著給劉家送點心去，便將這事先揭過去了。
成正業在巷子口等她們，隻有林巧兒和成小蘭過去送點心，縣令家的後門打開後，沒多會兒，劉瑩月就親自過來了。
她好似很高興，林巧兒與她還閒聊了幾句，臨走時似乎又給了她什麼東西，林巧兒一直擺手說不要，但還是被她給塞過來了。
林巧兒回來時，手上又多了一個不一樣的食盒。
成正業：“什麼東西？”
林巧兒有些無奈：“她說這是永芳齋的點心，送給我也讓我嘗嘗。”
成正業一愣，打開那食盒一看，裡麵都是永芳齋最火最熱賣的點心，他道：“她不是真的請你吃點心，是為了讓你對比。”
林巧兒後知後覺：“對比我自己的和永芳齋的……？”
“不然呢？”成正業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似乎也覺得林巧兒傻裡傻氣的，林巧兒的確也呆呆的。
“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比得上人家。”
成正業沒說話了，隻是心裡默默把這事記下了。比不比得上不是他們說了算，那縣令家的大小姐什麼好東西沒吃過，人家才有資格做評判。
成正業今天進城除了送她們，的確還有幾單生意要跑，而且馬上年底了，在成家定豬的人也多了起來。成老漢如今上了年歲跑不動，這些主顧也都是成正業平日在聯絡著，他要去辦正事，林巧兒和成小蘭也隻能先在大旺飯館歇歇腳。
伍氏最近照看飯館的生意，愁的眉毛都要擠成一團了。
她想不明白，咋就她家生意不好呢。
外麵巷子口就是個賣包子的攤鋪都比她生意好，難道是他們家品類不受人喜歡，還是這廚子手藝不行？
其實這廚子的手藝，伍氏自然是嘗過的，雖然林巧娘看不上，她倒是覺得沒啥問題。
因為當初招這個廚子的時候，那是讓爹娘都嘗過的，怎麼可能不行，想從她的手上賺銀子，沒幾分真本事能行嗎？
店裡的小一看出內掌櫃的心事，有些猶疑地想說什麼，可後院簾子一掀，那廚子大大咧咧的走了出來：“內掌櫃，撥點錢，我去買鹽。”
一旦涉及到要錢的事，伍氏就十分的警惕。
“要多少？”
“這得看您，之前掌櫃在的時候，買的是中等鹽，五十文的，也有下等一十五文的。”
伍氏咬牙，開飯館的花銷裡，鹽永遠都是最大頭，因為鹽比糧食都貴。成正旺買中等鹽，她不敢私自降到低等，便隻好掏了錢，有些不甘：“拿去吧。”
那廚師接過錢就準備走，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被伍氏叫住了：“等等！”
伍氏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店鋪生意現在太差，還是省省吧，買一般的就行，等生意好一點再換回去。”
那廚師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和不耐煩，隻好還一半的錢回去：“是，內掌櫃。”
伍氏心痛的感覺緩了緩，那廚師走出門後卻朝地上啐了一口：“見過摳門的沒見過這麼摳門的！還開啥飯館啊，擺攤也不見得生意好！”
原來那廚師早就對伍氏有了意見，原先雇他的時候允諾的薪資是一個月三兩，但飯館一直沒什麼起色，便一再的克扣薪資。
他也是有家要養活的，成家從薪資上克扣，那他便從彆的地方賺回來。成正旺是個沒心眼的，平時采買蔬菜食材都很少過問，現在成正旺不在換了這個婆娘過來，他落不到半點兒好處，心中也愈加煩悶了起來。
他在路上罵罵咧咧又踢踢打打的這一幕，恰好就被林巧兒和成小蘭看見了。
兩人自然都認出了這是誰，上回他和那菜販子討價還價的事情實在讓人印象深刻，這會兒見他進了鹽號子，林巧兒心念一動，便拉著成小蘭也進去假裝買鹽。
“下等，半斤。”那廚子熟門熟路的走到櫃台，那掌櫃聽他要下等鹽絲毫不意外，麻溜的取貨收錢，接著那廚子就揚長而去。
成小蘭和林巧兒都驚呆了，尤其是成小蘭，之前開飯館時，爹娘千叮嚀萬囑咐說讓成正旺千萬彆在鹽巴上省錢，家裡吃的都是中等鹽，飯館裡居然用下等？！
雖然林巧兒不知道這事，但也從未聽說過飯館用下等鹽的事情，那下等鹽雜質重味道差，再好的食材遇見之後也是白瞎。成小蘭想跟上去問個究竟，卻被林巧兒拉住了。
“大姐彆急。”
林巧兒留了個心眼，跑到櫃台去問那鹽號子的掌櫃：“掌櫃麻煩您，我打聽個事兒，剛才給您買鹽的那位，每次來都買的是下等鹽嗎？”
那掌櫃點頭：“是啊，他啊，小氣的要命，買下等鹽還和我討價還價呢！我就納了悶，我這鹽號子也不是私人的，價格也公開透明呀！聽說這人還是個廚子呢，也不知現在在哪裡高就，竟然用下等鹽，嘖嘖。”
成小蘭皺起了眉，林巧兒向他道謝之後就走了出去。
她算是明白為啥一哥飯館生意不好了，食材不新鮮，鹽巴用最次的，要是她，也不願意花錢找罪受。
成小蘭神情也是複雜，兩人也不想去大旺飯館了，就在附近的茶水鋪落了腳，一麵閒聊一麵觀察著對麵大旺飯館的生意，一個下午，也就零星兩三個人進去又出來，可見生意差到了極點。
林巧兒歎氣：“大姐你看，旁邊的包子鋪生意都比一哥飯館好，而且今天那鴨肉你也嘗了，要我說，如果大姐去飯館掌勺，肯定能把一哥飯館給盤活的。”
成小蘭這回沒有急著反駁林巧兒的話了，她低著頭，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