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扇仕女圖屏風橫立,旁邊鑲金絲玉兔捧瓶琺琅熏籠,雲煙絲絲嫋嫋,檀香實木方桌前,一方軟榻安置在窗前。
陸今湘就躺在軟榻上,一邊隨意翻動手中遊記,一邊被人投喂剝好的葡萄,葡萄甘甜,汁水橫流,一口一個。
魚柳蹲坐一旁,正垂目認真地剝著葡萄皮。
一邊剝葡萄皮,一邊嘴裡嘟囔道:“那肖嬤嬤忒不識趣,您都搬過來了,她怎麼不交還手中的管家權?”
陸今湘猛地咳嗽一聲,手忙腳亂坐起身,接過帕子擦拭嘴邊的水漬,然後抬起頭,震驚地看向魚柳。
“你怎麼會產生這個想法?”
魚柳茫然地跟她對視:“這個想法,怎麼了嗎?”
“不是,你認真地?”
陸今湘長吸一口氣,誠懇地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指著周圍橫掃一圈。
“你看,我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很愜意?”
魚柳茫然點頭,並且十分理直氣壯:“您是少夫人,身份尊貴,自然該過這般錦衣玉食的生活。”
陸今湘搖搖頭,跟她分析情況。
“你錯了,我能夠這樣愜意,不是因為我是少夫人,”頓了下,覺得這樣說不對,於是修正道,“或者說,不僅僅因為我是少夫人,更是因為我是不管事的少夫人。”
見魚柳神色仍然茫然不解,她繼續好聲好氣地解釋:“你看,我姑母,咱們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身份足夠尊貴吧,但她有我悠閒愜意嗎?”
這下,魚柳聽懂了。
她回憶了下世子夫人平時的日常,又回憶了下陸今湘的日常,然後陡然驚覺,好像確實如此啊。
她張大嘴,整個人陷入了震驚中。
同時,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不對勁……
關月捧著冊子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陸今湘愜意吃著葡萄,魚柳呆立在原地的場景。
掃了眼魚柳,她收回視線,認真跟陸今湘稟報。
“少夫人,目前已經搬過來的東西,奴婢劃出了一個冊子,餘外還有些東西落在原來院子,預計這幾日都會陸陸續續搬過來。”
“這些你看著安排就行,不必事事都來請教我。”陸今湘擺擺手。
關月聞言眼睛一亮,胸.脯微微一挺,聲音清亮乾脆。
“是!”
……
傍晚,魚柳溜溜達達從外麵回來,見陸今湘已經在桌前坐好,疑惑問道。
“少夫人,您不等少爺一起嗎?”
“我等他乾嘛?”陸今湘神情茫然。
“您之前,不是總邀請少爺一同用膳嗎?”現在好不同意住在同一個院子裡,少夫人居然沒有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陸今湘臉色立馬變得膈應,用力擺手:“不了不了,跟他一起用膳,我恐怕會消化不.良。”
魚柳:“……”
少夫人真的是太不一樣了。
那邊,覃煊放值歸家。
一切拾掇停當,他問伺候一旁的良什。
“今日如何?”
良什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臉色不由變得古怪。
然後一五一十將陸今湘今日所為敘述了一番。
早晨起來用膳,接見管家和管事嬤嬤,午間用完午膳,小憩了一會兒,醒來後周圍溜達了一圈,然後待在院子裡一直沒出來。
行為軌跡可以說,十分老實。
良什一開始不敢置信,但反複仔細詢問過盯梢那邊的小廝後,發現還真是如此。
聽完,覃煊神色不變,若有所思一陣,冷聲道。
“繼續盯著。”
這晚,可能因晚上多吃了一碗粥,陸今湘很早就被憋醒了。
她被魚柳伺候著更完衣,當然,魚柳在外麵等著,她在裡麵更衣。
更完衣,身心通順,透過窗扉看外頭,天色已經微亮。
陸今湘乾脆不睡了,讓魚柳給她披上披風,準備出去看日出。
她有定時看日出的習慣,來古代後,還沒看過日出呢,咳咳作為一隻鹹魚,當然沒有這麼自律的習慣,事實上,大部分都是她半夜睡不著閒來無事才會起來看日出,比如半夜大姨媽疼,半夜看美食饞的流口水,諸如此類。
陸今湘走出小院,魚柳想跟著,被她抬手製止了。
看日出這麼私人的事情,還是讓她這條鹹魚獨自享受吧。
她本來想循著中間那條小道去後花園,昨天下午她去後花園簡單逛過一圈,那裡有個高台小樓,是個看日出的好去處。
但眼見瞥見兩個小院子中間的甬道,她不由浮起好奇,上次就是走到這裡,她還沒來得及走過去看看,就被覃煊叫住了。
想了想,她抬腳朝甬道走去。
這條甬道挺長,兩邊種著高大的森木,走在其間,天邊薄霞映下來,頗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