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意翻動兩頁,交給了一旁的秦嬤嬤,示意她收好回頭供到佛龕跟前。
秦嬤嬤瞥見首頁的字跡,靈光一閃,笑著提建議:“您不是想找人重新抄錄那篇《詩集》,依老奴看,少夫人正適合這個人選。”
老夫人恍然,隻是望著陸今湘有些躊躇,她現下身子金貴,等閒不想讓她多勞累。
陸今湘好奇問:“什麼《詩集》?”
秦嬤嬤含笑解釋道:“是東擴先生出的《詩集》,老主子甚是喜歡,特意命人搜集一份,如今已經絕版了。”
謔,沒想到老夫人還追星啊!
秦嬤嬤又道:“彆看稱為《詩集》,其實篇數並不多,隻有十首,沒一會兒就抄完了。”
陸今湘識趣地主動請纓:“能為祖母分憂是孫媳的榮幸。”
既如此,那便抄吧,老夫人點點頭,命秦嬤嬤將《詩集》找出來。
《詩集》果然並不厚,薄薄的一小本,估摸著午膳前就可以抄完,陸今湘被引到隔間書案前,丫鬟為她擺好紙墨筆硯,關月擺擺手讓丫鬟下去了,自個兒親自走到案邊研墨,陸今湘便沉下心開始抄寫《詩集》。
老夫人待的偏堂與陸今湘所處隔間隻隔著一層帷幔,不遠處窗扉半掩,清風徐來,輕輕揚起素色的帷幔。
一時間,萬籟俱寂,秋日悠閒。
室內餘留下翻書抄書“沙沙”的聲音。
不知過去多久,老夫人從書上抽回神,意識到時間流逝,剛準備問秦嬤嬤現下什麼時辰了,突然想起來,陸今湘還坐在隔間抄書。
她不禁扭頭看去,隔著帷幔隱隱看到她曼妙的身影,端坐認真的樣子,起筆緩緩在紙上落筆的優雅姿態。
這麼久過去,她居然能一直坐得住,絲毫沒覺得枯燥。
老夫人沉靜望著她,其實昨日的事,她雖然為椿姐兒的小心思小手段感到惱怒,但內心不是沒有丁點波瀾。
不過望著的陸今湘,她又覺得,許是她想多了。
一個能沉下心抄書,忍得住枯燥的性子,怎麼可能是那般蠅營狗苟摳搜不舍之人。
又想著,這個孫媳婦的確變化頗多啊。
以前的她,怎會有這個耐心來陪她一個老婆子抄書。
抄寫時間不短,老夫人讓陸今湘休息一會兒,吩咐丫鬟給她上茶。
陸今湘端起茶盞潤唇功夫,外麵來人稟報,說大少爺來了。
覃煊走進來,拱手行禮,站直後發現陸今湘也在這裡,微微擰眉,隨後當沒看到似的,自顧跟老夫人回話。
“您前些日子說想看讕言先生後半篇《筧橋說會》,孫子手下人今日恰巧搜羅到了。”
老夫人聞言笑:“那感情好,難為你一片孝心。”
秦嬤嬤接過覃煊孝順上來的《筧橋說會》,歡喜翻動兩頁後,老夫人珍惜地收好,轉而想起什麼,跟覃煊說:“你媳婦在這裡給我抄書呢,你來的正好,看你媳婦抄得如何。”
低調保持安靜的陸今湘眼睛瞪圓,不是吧,怎麼還帶旁人批閱的。
覃煊顯然也興趣缺缺,並不上趕著接話,倒是老夫人興致勃勃,吩咐秦嬤嬤將陸今湘已經抄寫好的拿過來,給覃煊看看。
被迫拿到手後,他潦草翻動兩頁,陸今湘特意練過自認為還不錯的簪花小楷在他眼裡明顯不夠看,臉上流露不以為意的神采。
陸今湘不由瞪他,嫌棄就直接拒絕啊!誰樂意你看!
看完後,他默默交還給秦嬤嬤,唇角微掀可能想嘲諷兩句,但可能顧慮到老夫人還在此,頓了頓,到底隨意吐出一句。
“還行。”
老夫人樂嗬嗬道:“你自幼隨你外祖學習書法,回頭正好指導下你媳婦,你媳婦這顆璞玉還能繼續雕琢。”
陸今湘撇嘴,彆了吧。
覃煊亦無言,輕聲一笑,沒有領這句話。
見二人都沒有吭聲,老夫人不由歎了口氣,想了想,又道:“過兩日賞秋宴,宴上你記得照看點你媳婦。”
百無聊賴的陸今湘聞言頓住,什麼,他也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