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湘萬萬沒想到,她隻是想自個兒下來排隊,覃煊居然會跟著她一道下來。
想到下來時良什幽怨的眼神,不由抿嘴好笑。
覃煊亦不能理解:“喚小廝來買就是,何苦親自跑一趟。”
陸今湘說他不懂:“親自排隊才有感覺,且美食剛出鍋,一口咬下時還熱騰騰冒著熱氣兒,那個感覺才最爽。”
覃煊不置可否,她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若不是祖母吩咐親自接人,路上不容許有任何閃失,他決不會陪她做這麼無聊的事。
“尤其這栗子酥,聽聞乃五寶閣絕味,能讓人一口入酥。”陸今湘舔了下嘴唇,滿懷期待。
覃煊輕嗤一聲,神情不以為意。
陸今湘轉動眼眸,想起一件事:“傳聞當年太後娘娘都誇讚過,你說是真的嗎?”
“或許吧。”覃煊語氣平淡。
“那你呢?你嘗過嗎?”陸今湘好奇問他,沒等他回答,又若有所思道,“想必沒嘗過吧,你向來不貪圖口腹之欲。”
不過……她伸出手,想拍他肩膀,夠不著,轉而抓住他袖子,扯了扯,說:“放心,這次若能買到,我分你一份。”
覃煊輕笑一聲:“倒要多謝好意。”
“嘿嘿,不謝,就當謝你今日特地過來接我。”
覃煊緩慢瞧她一眼,沒作聲。
他們前麵是一位牽著孫女的老奶奶,聽到後麵說話聲,笑看他們一眼,慈愛地說道。
“小夫妻新婚燕爾吧,想當年,我家老頭子也會陪我出來排隊買糕餅,也是像你們一般吵吵鬨鬨,但越吵越鬨,感情就越好。”
陸今湘眨眨眼,笑笑沒有回答,轉而道:“您看著就幸福安泰,想必夫妻關係極好。”
“那可是,我家老頭子雖然嘴上說話不饒人,但最是體貼人不過。”
“這是您孫女吧,長得真標誌,一眼就看出來隨您。”
陸今湘態度親切,笑容和美,通身不帶貴夫人的架子,旁邊拘謹排著隊的路人不由心下大鬆,不知不覺,間門或兩人加入談話。
“方才聽夫人所言,亦是饕餮行家呀。”
“害,什麼行家不行家,不過饞嘴上這一口罷了。”
“哈哈誰不是呢,春分秋霜,日子一天又一天,為得不就是嘴上這點門生。”
“您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人生在世,尺璧寸陰,有美食美酒足矣。”
幾人大笑兩聲,兩方分明一華貴耀眼一荊釵布裙,但氣氛看起來居然額外和諧。
覃煊默默打量笑容明媚的陸今湘,她身上好似有種神奇力量,與誰都能談笑風生,尤其走在市井塵世間門,好似魚兒融入水流,蒲公草放飛天空。
身上那股子生活的朝氣兒,比拂曉升騰而起的旭日還要光芒萬丈。
……
閒聊幾許,幾位婦人偷偷瞧一眼緘默疏冷的覃煊,不免稱讚。
“夫人與夫君極不錯,極不錯,鮮有男子能這般耐心地陪媳婦兒排隊。”
說得就是方才閒聊間門偶然路過的一對夫妻,妻子想要排隊買一塊嘗嘗,丈夫不耐煩,直接拽著妻子就走,妻子被拽得險些摔個趔趄,他頭也不回,徑自丟下妻子大踏步走了。
不說那對夫妻,就說這列隊伍中,除了身著佩飾一看就是下人的大家仆從,其餘無不是獨身婦孺或者領著孩童的老人,夫妻一對排隊的寥寥無幾。
陸今湘聞言詫異,適才想到,覃煊雖然話上不好聽,但為人做事,隱見君子風度。
想必,這就是世家大族子弟的修養吧。
思及此,她彎起眼眸,朝覃煊絢爛而笑,覃煊低著眼眸,疏淡望她。
終於,排隊排到了他們。
陸今湘急忙說打包五份栗子酥,好在剩下栗子酥恰好夠五份,不負她這場辛苦排隊。
覃煊在陸今湘接過栗子酥後,默默付了錢。
兩人轉身離開隊伍,往馬車走去。
陸今湘一隻手提著栗子酥,另一隻手比著嘟囔道:“姑母一份,祖母一份,我一份,表妹那裡一份,二妹妹一份,剛剛好。”
聞言,覃煊輕輕撩眼她。
陸今湘懷裡抱著栗子酥,頗為心滿意足,衣袍翻飛間門腿腳利索,腦子依稀閃過什麼,但沒想起來,她琢磨著不是什麼大事,乾脆放置不管了。
行步間門,迎麵撞見幾個人,她腳步微轉剛要錯開,卻見身側覃煊微抬胳膊,將她擋在那些人之外。
神色愣怔,她這才發覺,方才之所以一路平坦,是因為覃煊一路相護。
與此同時,她想到腦子閃過的念頭是什麼了。
剛才答應,能買到栗子酥就給覃煊一份。
但手裡一共五份,如果給覃煊,她就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