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煊回到西跨院, 恰好碰到隨意溜達的陸今湘。
看見她,覃煊停下腳步。
陸今湘眉眼張揚著春意,輕快地跟他打聲招呼:“你回來了。”
覃煊心下一動,她好似隻有心虛辦錯事或者有求於人時才稱呼他相公, 麵上卻不動, 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重新抬起腳步, 跟陸今湘一前一後往回走,兩旁繁茂碧葉遮天蔽地,倒映地上一片蔭涼,偶然得見一兩片黃葉晃晃悠悠蹁躚而下。
“你今日給祖母送了點吃食?”
陸今湘本想跟他拉開距離,拐個彎錯開, 聞言暫時不動, 回應一聲。
“對, 我翻看書籍發現一種過橋米線的做法, 臨時起意讓廚房試試, 沒想到居然做成了。”
覃煊懶散掃量她一眼, 若無其事問。
“哪本書上看到的?我怎麼沒記得看到過。”
陸今湘頓住,嗓音些許卡殼, 訕訕兩聲打馬虎眼道:“不過一本閒書,我也忘記什麼名字了。”說完,怕他追根究底, 忙補充道,“老早之前看的,書都不知道被我丟哪兒了。”
覃煊似笑非笑瞥她,沒有深究這件事,隻是語調微妙道。
“倒也忘了,你今時已然今非昔比。”後麵四個字說得頗為意味深長。
陸今湘裝傻扮愣, 隻當聽不懂他話間深層蘊意。
撓撓腦袋瓜,一派純然懵懂道:“害,不過閒來無事瞎折騰罷了,說到底,還是相公後廚房的大廚廚藝高超。”
嘖,此時又知道稱呼他“相公”了。
兩個字被她行雲流水吐出來,麵上純粹,看不出內裡真實,誠懇完美的姿態直叫人讚歎不已。
覃煊心底嗤然。
前麵就是正黎院,兩個人就此分開。
陸今湘客氣邀請:“相公要嘗嘗過橋米線嗎?”
“不必。”
覃煊淡淡啟唇。
他沒心思品嘗姑娘家喜歡的東西。
陸今湘臉色沒變,她隻是客套一二,早就猜到他不會應下,於是跟他告辭,轉身走回院子,背影格外輕盈瀟灑。
覃煊淡淡收回視線,垂眸思量片刻,複又邁步。
回到正黎院,若蘭若娟上前伺候。
陸今湘接過若蘭呈上來的清茶,一飲而儘。
放下後問若蘭:“膳房吩咐下去了嗎?”
若蘭回答:“少夫人且放心,奴婢已經吩咐了下去。”
陸今湘滿意,準備折身回屋躺會兒。
泉山來到膳房,膳房正熱火朝天,分作兩派,一邊黃大廚領著五六個幫廚忙活飯食,另一邊倒是不見何大廚,隻留著三個幫廚正在揉麵剁菜。
他跨步進去,打量一遍桌案上的擺盤,招手問:“主子的晚膳備好沒?”
黃大山率先看到他,點頭哈腰地過來,殷切道:“已經備好了,這邊就是,您隨意提。”
泉山隻是渙庭苑的三等小廝,平時做些灑掃跑腿的粗活兒,他在渙庭苑位屬三等,出了渙庭苑卻比旁的高人一等。
他自覺驕傲,聞言微抬下頜,端詳了遍桌案上的飯菜,挑挑揀揀挑走四五樣,預備收工時眼角瞥見旁邊新鮮食樣,隨手就將它收入盒內。
黃大山看見他收走那樣菜表情一愣,剛想出聲提醒,旁邊插過來一隻手攔住他,聲音含著笑意道:“你看看夠不夠,不夠再添上一份湯。”
泉山聞言擺手,灑然道:“夠了,主子此刻哪有心思放在吃喝上喲。”
覃煊忙著洪災之事,已經好幾日沒正經用膳了。
說罷,他轉身急匆匆離開。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黃大山遲疑看向自家師父。
“師父,那是少夫人特意吩咐下來的。”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故意送人,旁人不小心拿錯,我隻是沒留意到罷了。”黃大廚揣著袖子,老神在在道。
黃大山呆住,隨即展露笑容,朝他諂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