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給出的最大誠意,若不是看覃煊坐在上首,怕繼續糾纏下去招致他麵子掛不住,她才不會輕而易舉做出讓步。
雖然如此,心下難免嚎叫,怎麼就這般巧,恰恰她最狼狽的時候,叫覃煊給碰見了。
沒錯,來者高官之一恰是她那位風姿卓絕的正室夫君。
夫妻二人,一人高坐上首旁人恭敬大權在握,一人立於堂中被指控為犯事者,兩相對比也是鮮明諷刺。
陸今湘琢磨著,她那位好夫君隻怕恨不得掃袖出門,眼不見為淨,更恨不得將她一塊揮攜出去,省得在下頭丟人現眼。
如此,那位小公子卻不乾,下頜一抬,傲然道:“不同意,分明是你手下摔碎了青瓷盆,要賠也該你賠。”
陸今湘眉頭擰起,扭頭問羈押在不遠處的侍衛。
“你們摔壞的青瓷盆?”
覃煊在場,侍衛們弓著身子餘外恭敬,沉聲道:“回主子,不是我們摔壞的。”
陸今湘瞥向小公子,神色淡淡。
“瞧見了,不是我手下侍衛摔壞的。”
小公子冷笑:“他們自是不敢承認,從沒聽說過讓當事者承認自身過錯。”
陸今湘同樣回他一個冷笑,道:“亦不曾聽說,你這另外一個牽扯其中的充當鐵口判案,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間頓時充滿火藥味。
上首京兆少尹聽得額頭痛,他忙伸手打斷兩人,虎下臉道:“公堂之上,豈容你們吵鬨,都給本官閉嘴。”
他臉色陰沉,內心不斷忖度,沒有看旁邊坐著的兩位,手指輕扣桌案。
少傾,開口道:“責問過珍奇居老板,當時場景比較混亂,確實不曾留意到誰摔壞了青瓷盆。”
語調平平說完,話音一轉:“不過,當時隨侍小廝說,喬世子率先相中那兩尾紅帽子,陸氏先前不知尚情有可原,後一味與喬世子爭搶,釀成慘烈後果,因而這責任算在陸氏。”
陸今湘捏了捏手帕,她本打算將這件事揭過,不欲多生事端,但不多生事端就意味著她得多出錢,她這人,什麼都可以出,唯獨錢不能。
直直盯著上首京兆少尹,陸今湘嘲諷道:“我進去時這位喬世子沒在場,是後頭進來的,如何就能先一步相中紅帽子,難道他還能隔空與老板對話不成?”
言語犀利,眼神暗含譏諷,就差明說他處事不公,偏袒濟私。
看得京兆少尹臉紅耳赤,怒火湧起,一邊覺得這婦人太過放肆無禮,一邊又惱怒喬世子不知世事,你先前信誓旦旦說率先看上那兩條紅帽子,結果當時人都沒在場。
但他還得替他圓了這話。
京兆少尹怒拍醒木:“你是少尹還是我是少尹,公堂之上藐視上官,當堂本官就能判你二十大板。”
話音剛落,“哢嚓”一聲,茶盞擱在桌案上的聲音。
怒極氣勢被打斷,京兆少尹扭頭看向聲音來處,就見覃煊單手放下茶盞,神色疏淺,意味深長瞥了眼京兆少尹,淡聲道。
“猝不及防驚了下,無礙。”
陳大人捋著胡子,含笑道:“不用著急,慢慢來,雙方意見不統一,沒必要以勢壓人。”
京兆少尹回過神,後背出一身冷汗,險些沒控製自己。
他忙拱手點頭,態度殷切:“是這個理,下官有些急切了。”
陸今湘抿唇,深深看了覃煊一眼。
覃煊卻沒看她,手上把玩著玉色茶盞,好似對上頭玉色花紋入了神,緩慢轉動茶盞,百無聊賴地審視周身,玉杯被他捏在手上,質地通透,手指皙白,兩相輝映下,愈發顯得骨節分明,十指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