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那邊聽聞消息,大夫人親自帶人,過府將覃煊接走,這一走就是十年。
後麵調查清楚,原來是身邊一個小丫鬟不小心踩住裙角拌住陸夫人,後麵又自身驚懼害怕死咬著沒交代,甚至見覃世子懷疑覃煊乾脆就低下頭順水推舟。
提及往事,陸夫人神情一暗,兩位老人不提,她也知道他們心中定是埋怨她,但她當時在產房內九死一生,差點母子雙雙不保,根本不知道產房外覃煊被打得半死。
後麵查清事情原委,出月子後,她有親自拜訪謝府,想將覃煊接回來,但謝老夫人卻嚴肅拒絕了她。
提到那個孽子,齊國公亦頭痛難忍,老夫人也不欲多深究往事,深吸口氣,對陸今湘道。
“你祖父說得沒錯,謝府是對煊哥兒有恩,對我齊國公府有恩,但你並不欠他們什麼,你是煊哥兒的夫人,更不該受那邊的氣,若還有下次,你隻管像今日這般頂回去,萬事莫怕,身後有我跟你祖父為你撐腰。”
陸今湘若有所思,半晌,她緩緩點頭。
事情告一段落,老夫人有閒心說起今日的事。
“你今日所為,挺好的。”
“既保持從容大度,又不失咱們齊國公府的威嚴,你姑母將你教導很好。”老夫人含笑道。
猝不及防被誇獎,陸夫人愣住,旋即眼神大放光彩,她挺直腰杆,麵上矜持歡喜,方才的鬱悶失落一掃而空。
好笑掃眼輕易就被哄好的姑母,陸今湘跟隨老夫人的話音:“這一切都是您和姑母的功勞。”
陸夫人嘴角笑嗬嗬,她也覺得侄女這事辦得漂亮,尤其打臉那個謝大夫人,她這些年陰陽怪氣,沒少給她增添悶氣。
“行了,勞累一整日,沒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陸今湘和陸夫人站起身,輕輕行禮,轉身退下。
……
晚間,謝府。
謝老夫人坐在上首,大夫人坐在她對麵,垂著首保持靜默。
謝老夫人一隻胳膊撐在桌麵,另一隻手敲擊幾下,倏忽停住。
“你知道,我叫你來所為何事嗎?”
大夫人沉靜回道:“兒媳知道,為白日之事。”
謝老夫人平靜望著她,眼神安寧,周圍寂靜沉澱,恍似坐落在禪音縹緲的佛前,心間不知不覺就變得鎮定。
“你知道,但你卻沒什麼表示。”
大夫人抿唇不語。
謝老夫人閉了閉眼,複睜開,跟她說起一件事。
“你知道,我今日為何待她那般和顏悅色?因為她來了,她來了意味著煊哥兒已經接納她或者說接納她的趨勢,我相信煊哥兒的眼光,那定然是個好孩子,因而我不願執拗在過往的事件中,我得往前看,我得給彼此重新認知的機會,果然那孩子沒讓我失望。”
“但你沒有,你還迷障在過往中,如娘兒,放下吧,你該相信我們也相信凝姐兒,她一定會遇到屬於她的良人。”
大夫人握緊雙拳,眼裡噙著淚光,咬緊嘴唇,哽咽道:“但是,凝姐兒她那麼喜歡煊哥兒,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邊橫插一腳,他們本該是最好的一對。”
謝老夫人搖搖頭,並不認可這句話。
雖然她也想過圓凝姐兒這個心願,當初齊國公老夫人親自找過她,說他們要是實在不願意,那門親事還沒過定,隨時可以取消,但她知道齊國公的忌憚和不樂意,也不忍心凝姐兒肩上挑起大梁,更不能,握著養育煊哥兒的恩情便左右他的婚事。
謝老曾與她半夜長談,說煊哥兒對凝姐兒無男女之情,若執意撮合他們,恐怕日後雙方再成怨偶,這樣對煊哥兒對凝姐兒都不好。
這些話,她不是沒跟大夫人提過,但大夫人顯然沒聽進去。
她最後勸一句:“聽母親的,凝姐兒適合低嫁,回頭我會叮囑你父親,讓他留意官學那邊有無適合學子,務必給凝姐兒挑一門家中和睦本人上進的生員,絕不會給凝姐兒委屈。”
最好那等上無牽掛下無連累,哪怕貧寒些也無大礙,凝姐兒這個身子實在不宜折騰,再者,凝姐兒不易有孕,若隻有小兩口沒旁人置喙,凝姐兒才能過得舒坦。
當然,這些前提勢必會跟人交代清楚,她謝府不怕被人惦記,隻怕沒資格被人惦記,將來護不住凝姐兒。
大夫人冷冷一句:“那些人的才情能力,如何比得上煊哥兒。”
謝老夫人登時冷下臉,她把好話歹話說個遍,結果她還是執迷不悟。
思及老夫人臨走前跟她說的話——
“湘姐兒雖然性子有些憊懶,但她是誠心來拜壽,無論如何大人的事不該牽連到她身上,那孩子沒訴苦是她好性兒,但並不代表是她該受的。”
謝老夫人閉上眼,沉聲道。
“你先擱置管家權,閉門反省一段時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