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煊坐在圈椅上,腰背分外挺直,背部流暢宛如一條直線,聞言矜持地掃過去一眼,略微思忖後,矜持地點頭,表示不無不可。
陸今湘抿嘴一笑,將手中這本《幼學瓊林》塞到他手裡,說。
“趁這段時間,相公你為我和肚子裡的孩子讀書吧。”
手裡捧著《幼學瓊林》,覃煊麵上瞬時呆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直直地盯著她。
陸今湘不得不重複一遍。
“《幼學瓊林》,相公你應該讀過這本書吧。”
何止讀過,覃煊簡直可以把這本書倒背如流,畢竟是孩童必備啟蒙書籍,他隻是不理解。
“你……你不是打算自己用?為什麼讓我讀?”
“當然是你讀啊,我身為孩子的母親,孩子天然會熟悉我,但不會熟悉你,這種情況下,你當然要多讀書來讓孩子認識你。”
陸今湘理所當然道。
覃煊卻隻覺得匪夷所思,他並沒有被繞進去,一針見血指出。
“我為何要讓他來認識我?應該是他要認識我,讓我熟悉他才對。”
古代教育背景下,天然父為子綱,從沒有父親去討好孩子的道理,況且覃煊何等人物,皇上看重的子侄輩,當朝太子的肱骨兄弟,齊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天然身份尊貴,崧生嶽降,合該底下人去奉承他,逢迎巴結他,說句不好聽的,但凡他子嗣多一點,那些子嗣都會爭著搶著獻殷勤,好讓他看見他們,這種情況下,提出讓他去折身屈就一個晚輩,簡直是太過匪夷所思。
陸今湘當然知道他生活在這個文化背景下,又從小被圍成聚焦中心,不會產生跟孩子平等交流的思想,但是那又如何,這是她的孩子,必然要承載期待和偏愛而出生,否則她為何要選擇留下。
她緩緩靠近他,彎起眼,嗓音和緩道:“當然啦,相公你念書也算作熟悉他嘛,我不知道其他道理,我隻知道,你對孩子投注心血越多,你就越愛這個孩子,我希望你愛我們的孩子。”
覃煊心神一動,微微抿唇,陷入沉默。
陸今湘這句話觸動了他,他不算是被父親愛著長大的孩子,是以得知他會成為一個父親後,他就發誓,勢必不讓他孩子將來遭到跟他一樣的苦楚。
見他表情鬆動,陸今湘拋出最後一個利器。
“相公,不是你說的嘛,你要給我們娘倆撐起一片天。”
覃煊歎口氣。
“好了,我知道了,《幼學瓊林》是吧。”
陸今湘立即眉開眼笑。
“相公你真好。”
又被哄成沒底線的傻瓜的覃煊冷哼一聲,認命拿起那本特意書櫃裡翻出的《幼學瓊林》。
如潺潺溪水般的清冽嗓音響起,恍如敲擊玉石,又恍如鼓瑟蕭蕭,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典雅衿貴氣息。
“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夭,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日月五星,謂之七政;天地與人,謂之三才……”①
陸今湘手裡捧著個大橘子,一邊漫不經心往嘴裡塞橘子瓣,一邊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不知不覺,盯著他俊逸的臉龐入了神。
腦子裡不自覺回憶起姑母說的話,覃煊真的對她產生了感情?
其實認真想想,他最近這段時日確實對她挺好的,她不是沒往這方麵想過,隻是這件事不好佐證加上覃煊一直沒說什麼……其實他不是沒有提過,之前有說過他期待這個孩子,還說過他已經繳械投降這些曖.昧的話。
當時她差點問出口來著。
心裡想著,陸今湘放下手裡的橘子瓣,斟酌著開口。
“相公,你喜歡……”覃煊抬起頭,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