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湘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倒是杜舒蘭遲疑地盯著他,慢慢回想起來。
“這位好像是禦史大夫劉大人,乃寒門中的領袖人物,這些年為寒門學子爭取過不少機會。”
她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為自家父親也不算什麼世家出身,跟這位劉大人有過幾次接觸機會。
陸今湘眨眨眼,“唔”一聲,原來如此啊,這是又涉及到了世家和寒門之爭,怪不得這老頭那麼激動,覃煊出身天然就代表了世家貴族,雖說他有意跟謝老一起整頓科舉,但是陸今湘知道,覃煊也不是完全站在寒門那一方。
不過可以理解,就像現在有個人要你獻出祖宗幾代累積的家業,散給迎麵走來的陌生人或者說一城中普通老百姓,恐怕你也不會願意。
人都是慷他人之慨時才最大方。
就像先前覃煊問她,如果將來他們的孩子沒辦法享受現在的福利,類比北京戶口出生的孩子沒辦法享受北京的福利,她會如何,當時她滿不在乎地回答說無所謂,追根到底那是因為她當時還沒有孩子,不必考慮能不能享受到北京福利的問題。
但話又說回來,世家與寒門之爭不單純是一家之財的小問題,而是涉及製度和曆史進程的大問題,不能僅以普通人的視角來評判對錯,事實上,從後世穿來的陸今湘知道,給萬千寒門公平的舉仕機會才是對蒼生社稷更為有益,隻是這句話不論是現在亦或者她所在的未來,都太過充滿理想狀態。
陸今湘歎息,望向老頭時,又覺得沒那麼麵目可憎了。
當然,她隻是一個普通人,此時當然站在自家夫君這一邊。
正糾結這場博弈該如何結束時,這位劉大人以一敵五,成功惹怒好幾人一起對他口誅筆伐,然後這位劉大人愈發激昂,字字珠璣,頗有拔山蓋世之風。
罵到高昂處,嗓音戛然而止,身子抽搐兩下,緊接著,瘦小卻堅.挺的身姿轟然倒下。
現場陷入靜寂。
好一會,眾人回過神,一片嘩然。
這,這是怎麼回事?
“夫子!”一道悲痛的嘶喊聲驚醒眾人。
覃煊麵色冷然,步並作兩步大踏步邁過去,冷聲問年輕人怎麼回事。
好在年輕人還有理智可言,一邊飛快解釋夫子的現狀,猜測夫子可能是花生和酒吃多了,一邊請求覃煊救救自家夫子,他也知曉這個要求有點為人所難,先前夫子剛剛豬狗不如地痛罵過眼前的貴人,但是年輕人沒其他辦法了,夫子如今被罷黜職位,根本沒資格請求宮裡太醫診治,外頭的大夫醫術有限,之前夫子犯風疹時大夫便沒有查明原因,還是後來那位張太醫探查出來的。
好在覃煊並沒有見死不救的意思,飛快解下身上令牌,交給奉行,讓他快去宮裡請太醫,又吩咐良什把最近的大夫帶過來,無論如何在禦醫來之前先穩住病情,最後直接讓酒樓主人騰出一間房間,將劉大人挪至床榻休息。
一道道條令吩咐下去,眾人立馬行動起來,一切令行禁止,井井有條。
“劉大人這是過敏了!”
人群外響起一道聲音,陸今湘急匆匆擠進來,急促地盯著他身上蔓延開的紅腫麻疹狀。
腦子飛速閃過現代過敏休克的應對方法。
“快,給他鬆開脖領衣服,再將他側躺,抬起下頜,以防呼吸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