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湘被陸夫人叫去寧安院。
陸夫人倚在軟榻上,手指間把玩一根檀香木佛珠串鏈,微笑著問她。
“昨日去覃煊那座置辦在外頭的宅子裡了?”
府上人都知曉他心情不好就過去住兩天,陸今湘也不狡辯,順勢點了點頭。
陸夫人感歎般舒出一口氣,嘴裡喃喃道:“誰能想到呢,原先彆說那處私密宅院,便是西跨院,都是不對咱們姑侄開放的地方。”
兀自沉浸在回憶裡,陸夫人回過神,搖搖頭,笑著道:“你甭說,府上老夫人和老公爺恐怕都不知道大公子的住處,兩人撓心撓肺的,迫切想知道,但又擔憂惹了他不快,認真來說,說不準你還是咱們府上頭一個知道的。”
陸夫人促狹地擠了擠眼,清麗的麵龐帶著玩味和調侃。
陸今湘笑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隻能保持沉默。
好在姑母沒有過分調.戲她,轉而跟她說起另一件事,說今日一大早她就命人回娘家報信去了。
“你父親估摸早就急不可耐了,如今你個月坐穩,我正好通知你父親,安一安你老父親那顆掛懷惦記的心。”
陸今湘不置可否,不過原主父親對原主也許沒什麼情誼,但大體上沒有虧待過原主,是以她也不會刻意與陸府拉開距離。
“如今啊,你的事完工,姑母我就隻剩下一件事操心了。”
“姑母是指表弟?”
“可不是,也不知這臭小子有沒有往回走?如今走到哪裡了?”
“姑母放寬心,表弟心中有成算。”
原主對這位表弟的印象不錯,可能自幼長於睿智寬宥的老夫人和國公爺之手,表弟就算身子不好,也從不會怨天尤人,反倒豁達爽朗,是個聰慧活潑又積極向上的十佳少年。
陸夫人揮揮手,示意她不必替那臭小子說好話,言之鑿鑿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通。
陸今湘卻不以為然地聳肩,表弟是姑母的獨子,還是九死一生生下來的早產兒,姑母心疼尚且來不及,豈會輕易舍得動手。
就算姑母舍得,老夫人和國公爺也不舍得啊。
轉眼間,又過去幾日,刺殺謝老的案子果然貿然結案了,幕後黑手定性為臨川伯,因為謝老提出的科舉改革侵害了他的利益,遂一怒之下乾脆殺人滅口,誰料想被恰巧趕過去的陸今湘救了。
臨川伯一家被抄家,主事人員判決秋後斬首示眾,其餘女眷發配為奴。
其他還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京城官員受到牽連,一連拔除掉七八個坑。
認真說來,臨川伯身份地位不算低,隻是依照覃煊的調查記錄,這件事明顯不止這麼簡單,但是他和太子都知道,這件事隻能到這裡了,冷靜下來,覃煊冷眼旁觀,逐漸明白,皇上為何出口說就到這裡,因為真的隻能到這裡了,想要刺殺外祖父的何止一個臨川伯,但又不能像除掉臨川伯一樣除掉其他的人,就算是皇上,也有許多受到轄製的地方。
皇上老了,他不能再像年輕時候一樣大刀闊斧地改革,那個時候他也許有精力經受住朝堂的顛簸,但此時垂暮之年的皇上,他經受不起了。
也因著如此,年輕的太子和覃煊心中都積攢著一團火,這團火不僅沒有隨著案件終止而熄滅,反倒焮天鑠地,愈演愈烈,直等著有一日,化作燎原之火,頃刻間能將天地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