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門口, 林寶兒狼狽的從裡麵走了出來。
雖然之前圍著她的人都沒有對她動手動腳,隻是口頭上的羞辱,但林寶兒仍然被人群擠得渾身狼狽。
頭發亂了, 高跟鞋掉了一隻,衣服上更是不知道被誰“不小心”倒到了飲料。
但她腳步絲毫不敢放慢,隻緊緊跟著走在前麵的灰色西裝男人。
灰色西裝男人帶她走到了門口,才停下腳步, 低頭看著她, 語氣親切:
“林小姐,你有讓家裡司機過來嗎?還是我讓人送你回去?”
他戴著個眼鏡, 將近四十的年紀卻保養的很好, 氣質斯文儒雅,說話帶了點江南地帶的調調。
跟林寶兒說話時更是溫和有禮,甚至還幫她貼心的拿著包包。
但一向囂張跋扈的林寶兒, 在他麵前卻有幾分小心翼翼:
“不、不用了,司機馬上就過來了。”
她低頭開口,聲音有些緊張:“莊叔叔,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莊先生便笑了起來:“舉手之勞而已,我和你爸媽是朋友。”
他把包包遞給了她,如同一個貼心長輩:“等看你上車我再回去。”
林寶兒忙接過包, 點點頭:“好,麻煩你了。”
等待期間, 莊先生不忘和她閒聊,問了一下近況,還安慰了一下她今天的事情。
林寶兒卻忐忑不安,隻拘謹的應答著。
雖然這個男人和他們家相識多年,小的時候還經常給她送禮物, 但她卻絲毫不敢真的將對方當做一般長輩看待。
她心裡清楚,在這個人眼裡——不管是什麼豪門千金還是高官子女,都沒有區彆。
人命就和路邊的野草一樣。
林寶兒至今還記得她十二三歲那年,跟爸媽參加一個飯局。
飯局上,有個富家小姐和他起了一點摩擦,仗著自己有個有錢有勢的未婚夫,便張嘴罵了他幾句。
沒過幾天,那個女生一家三口就全部出了車禍,死於非命。
一個月後,她的未婚夫也在下班路上被精神病患者捅死了。
當時那家人的家境,和如今的林家也差不多。
甚至女生未婚夫還是某個官方領導的兒子。
林寶兒雖然惡毒,熱衷於看到人痛苦受折磨,先前還想讓幾個地痞流氓去毀了林棲。
但這個莊先生,仍然讓她毛骨悚然。
沒一會兒,車子就到了。
她連忙開口:“那莊叔叔,我先回去了。”
莊先生很有耐心的和她揮手:“好,你到家了和我說,你爸媽那邊應該很快回去了,彆擔心。”
等林寶兒上了車,莊先生才轉身準備走回時尚晚宴。
這會兒紅毯已經結束,C家高層致辭,公布林棲成為新的代言人,並且準備現場簽約。
朱詩意整個人心不在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焦作,最後克製不住,抬腳朝著林寶兒離開的方向跑了出來。
她趕到的時候,正好遠遠聽到林寶兒和莊先生告彆,正打算離開。
卻不想對方正好回頭看了過來。
倆人遠遠打了一個照麵。
朱詩意刹那間血液逆流,脊背發寒。
好半晌,她才連忙收回視線,想若無其事走開。
莊先生卻盯著她似乎思考了下名字,緊跟著開口叫道:
“朱小姐?”
朱詩意微微一僵,立刻又想往前走。
莊先生卻上前一步,攔住了她。
“你見過我,”他定定的望著她,語氣溫和,“並且認出我了,對嗎?”
朱詩意捏緊了身側的手,努力克製著不發抖。
然而聲音仍有些不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莊先生並且理會,隻上下打量著她,目光意味深長,又接著問:“你是在他那裡看到過我的照片?還是當時藥效不夠?”
朱詩意瞳孔一縮,臉色刹那間慘白如紙。
她抿緊了唇,沒有吭聲,隻身軀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莊先生笑著將煙頭踩在地上,慢吞吞評價:
“那個姓桑的……可真沒用。”
過了好一會兒,朱詩意才捏緊拳頭,終於抬起頭看著他。
顫抖的聲音裡克製不住恨意:
“你既然知道我認得出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說著,她快速拿出了手機:“我沒記錯的話,現在警方都在找你吧,你還敢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太囂張了?”
莊先生紋絲不動,隻安靜看著她的動作,像是看到什麼好玩的。
等朱詩意即將撥通出去時,他才開口:“你敢嗎?”
朱詩意僵住了。
他仍然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在和朋友閒聊:
“說起來,我很好奇,之前在地下停車場,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兩次了,還有樂家那個小姑娘。”
他語氣溫和,盯著朱詩意的目光卻如毒蛇般陰冷:
“是那邊的人辦事不利,還是你們這個女團裡有什麼秘密?”
朱詩意刷地一下就白了,她徹底僵在原地,如同石化,隻覺從到骨頭縫裡都冒出來了叫人顫栗的寒意。
對這個人,她是恐懼的。
準確的說和那件事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她極為抗拒並害怕的,那種情緒刻在了骨子裡。
她會知道這個人,完全是因為桑席林喝醉的時候大意說漏了嘴。
他不是那群“老板”之一,甚至主要目標也並不是她們這些女孩子。
但卻是桑席林等人都懼怕的存在。
他隻有偶爾會出現,每次都是為了——販毒。
桑席林等人的藥物都來自這個人手裡,她甚至懷疑整條黑色利益鏈最終獲利者也是他。
因為所有人對他都很恭敬,包括那幾個“老板”偶爾提到也都一臉的諱莫如深。
朱詩意和警方提過這個人,隻是她當時並不知道對方叫什麼,連模樣也隻是在她被下了藥迷糊間見到過一次。
因為描述不清晰,口述出來後警方也沒能做出清晰的畫像。
直到今天,她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對方。
在紅毯上看到那雙如同冷血動物一般的眼睛時,她就確認了。
莊先生仿佛沒有看到她的臉色。
依然自顧自的琢磨起來:“每次朝你們下手的人最後都有去無回,我真的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難不成你們團裡真的有網上說的特工?”
他說著似乎自己都覺得離譜,笑了一聲。
緊跟著上前一步,湊近了一些。
語調隨意又親和:“小姑娘,你能告訴我原因嗎?就當做是你給我惹出麻煩做的補償?”
朱詩意早就渾身緊繃,在他靠近時整個人更是控製不住顫栗。
好半天後,她終於繃不住,丟下一句“我不知道”,便快步抬腳離開了這裡。
莊先生也沒有追她,隻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逐漸陰暗了下去。
他真的很好奇,她們這個女團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什麼特工傳聞,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唯一讓他感到危險的隻有那個林棲,但自從對方查到身份後,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和林家相熟多年,雖然沒怎麼見過這個養女,但從林家夫婦口中也聽說過一些,唯一的印象就是林寶兒的血庫,一個懦弱到沒有任何自主能力的人。
尤其今天看到曝光出來的那些東西後,更讓他篤定了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弱者。
哪怕學了一些拳腳功夫,一個弱者也不會擁有和亡命之徒抗爭的魄力和勇氣。
如同朱詩意,哪怕恨他到了極點,也不敢報警。
莊先生搖頭笑了笑,收回了念頭,繼續在晚宴上逛了起來。
朱詩意在跑到後台無人的地方時,終於繃不住,整個人靠在牆上劇烈顫抖起來。
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因為恐懼,也因為憤恨。
腦子裡全是對方肆無忌憚囂張的嘴臉,她放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捏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