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講,十七每次出現之後,十分鐘之內,必定會和他天雷勾動地火,易時陸看穿他堅固表象下的擰巴和不安,他也從沒拒絕過。
但是今天沒有。
易時陸用餘光掃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十七,十七乾坐著,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裡播放的枯燥無味的記錄片。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香氣,是易時陸用的沐浴液和洗發水,他今天換了一套新香味的。
易時陸:他是不是不喜歡橙花香味?
係統:哈?
易時陸:要不然他今天怎麼對我如此冷漠?!
係統:可能是累了,你懂的,男人總有疲累的時候。
易時陸:……
係統暗自慶幸今天終於不用看馬賽克了。
整個紀錄片一集播完,十七都沒有任何表示。甚至在易時陸向他看去的時候,躲開了目光。
易時陸震驚:他躲我?
係統:你懂的,總有疲累的時候。
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強硬話語,十七今天的話比往常還要少。
易時陸進屋睡覺,十七也沒有跟進來。
易時陸:他上次這麼反常還是在蛻皮的時候。
在係統開口之前,易時陸學會了搶答:我懂,疲累,嘖。
易時陸蓋上棉被,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他安靜數羊,數到六百七十九的時候,十七輕輕打開門,進了他的房間。
他在床邊蹲下,指尖輕柔撫過易時陸的頭發,易時陸頭發一直沒剪,變長了些,今天的香氣和以往不同,有了改變,可無論怎麼改變,都是易時陸的味道。
十七想起被關起來的時候,那段時間,那個空氣中漂浮的梔子香氣。
易時陸真的有去過,他從沒拋下過他,這些細節他明明都察覺到了,為什麼,當時沒有相信易時陸。
十七的眼神閃過純澈的溫柔,隨即卻又變得更加複雜。
如果二號說的都是真的,這樣的話,一直以來,易時陸該有多委屈。
一點一點,十七把手指插入易時陸的發間。
易時陸本來也沒睡,順勢就睜開了眼睛。
易時陸的聲音裡泛著鼻音:“不睡覺,嗯?”
十七看著他。
易時陸不明白他的意思,眼睛彎了彎:“要做嗎?”
十七:“你想嗎?”
易時陸:“有、有一點。”
十七笑了一下,易時陸一愣,直直看著十七:“十七你……你笑了?你對我笑了?”
十七怔了一下之後,看著易時陸小心地看著他,眼睛裡流出一絲心疼。
他摸了摸易時陸的額頭,動作很緩慢帶著這段時間以來少見的溫柔。
他看著易時陸,像在思考著什麼。
“有人說,其實你一直有來看我。”
易時陸:“……你說什麼?”
十七:“槍,也不是你開的。”
易時陸:“……什麼槍?”
十七:“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所以這次就由你親口來告訴我好了。在實驗室的那段時間,你是不是……每天都有來。”
易時陸沒想到十七會直接挑明著說這些事情,他一直覺得十七對此很介懷,現在發現,原來當十七問出口之後,更介懷的是他自己。
這件事始終是易時陸心裡的埂,硌在心裡,每每想起,都覺得後悔萬分。
易時陸抿唇,眼神暗了下去,沒有神采。他從前驕矜歸驕矜,頂多是混了一點,卻不會像這樣,露出這種冷若冰霜的模樣。
像二號說的,易時陸這段時間變了很多,比以前心狠,對他自己也是。
易時陸甚至做了一堆計劃,回到易家,借著家族的勢力,詳細安排如何除掉科林,如何除掉陸為謙,如果不是十七下手下得快,這兩人遲早也會栽在易時陸的手上。
易時陸確實有許多地方變了,但唯獨看向他的眼神,那裡麵的東西,沒有發生改變。
這個世界的月光一直很明亮,月亮又圓又近。
易時陸手指不安地抓住被子,在這種時候他想來支煙,但現在是在十七麵前。
易時陸咬了咬牙,語氣不似平時在十七麵前那麼乖順:“無論我有沒有去過,那都不重要,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十七,你今天話有點多,要做的話,就快點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