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 講完了這些，謝星搖就該道彆了。
可是他的腳步像是被膠水黏在地上似的，時不時地去偷偷地看謝彆寒, 吞吞吐吐的,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謝彆寒平靜地抬眸。
尋到了謝戈的屍骨，他的心情並沒有表麵這般平淡，隻是向來習慣將一切壓製。
所以，雖然神色變化不大，但謝彆寒的語調還是透出些冷淡。
謝星搖是個機敏的, 老老實實地耷拉著腦袋，斟酌著措辭：“小叔叔，你說帝國可不可能存在一種人身魚尾的生靈……”
人身魚尾？
謝彆寒擰眉，“看”向謝星搖的視線中添了些探尋之意。
謝星搖有些彆扭。
荒星海岸的那場相遇，像是一場綺麗美妙的夢境, 值得被珍藏在心底的最深處，他一點兒也不想告訴旁人。
可是, 事有輕重緩急，她的安全最重要。
小叔叔的脾氣可不算好，若是去祭奠謝戈叔叔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少女，說不定會……
一想到少女可能會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遇到危險，謝星搖的心裡就刺刺得疼，像是有尖銳的針紮進柔軟的心臟裡。
於是, 他模糊了自己和人魚少女的相處細節, 隻將人魚少女的模樣以及她所做的事情說了。
“要不是她, 我絕對不可能發現謝戈叔叔的屍骨。”謝星搖補充道。
或許是因為吸血蠱蟲的原因，謝戈屍骸附近的輻射濃度太高了。
若不是人魚少女用靈力護住了他，他根本走不到目的地。
想到這裡, 謝星搖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他記得，這幾年，謝彆寒小叔叔的身體情況也不算好，尤其是體內輻射值。
因為長期處於戰場前線的緣故，一直居高不下，早就突破了60，時時刻刻遭受著疼痛侵蝕的折磨。
整個星耀帝國，聖階貴女的數量都屈指可數，物以稀為貴，產出的聖階淨化藥劑便顯得格外珍貴。
就算是謝家，就算厲害如謝彆寒，也不能得到充足的供應。
謝星搖想得雜七雜八，謝彆寒不知他的顧忌，隻思考著他提出的疑問。
沉吟許久，謝彆寒緩緩道：“我從未聽說過這種生靈的存在。隻是照你所說，她有智慧，對我們有恩，我自然不會無故傷她。”
有恩？
謝星搖愣了一下，險險地吞下了即將出口的驚呼。
小叔叔是聖階異能者，他的人情重若千鈞，價值不可估量，可不是那麼好得的。
但如今，聽小叔叔的話音，他是記了少女的一份恩？
那可就真的是太好了！
謝星搖忍不住雀躍，但等他觸及謝彆寒清雋俊雅的眉眼時，卻又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冷靜了下來。
“小叔叔……”謝星搖結結巴巴的，耳根緋紅，羞澀無比，但還是艱難地開了口。
“她幫了我，還主動和我打招呼，親昵地牽我的手……也是，畢竟她在荒星長大，性子赤誠，善於用最直接的行動表達喜愛……”
謝彆寒：“……”
謝彆寒沉默片刻，無聲地“看”著謝星搖。
即使他鳳眸表麵籠著一層淡淡的灰霧，卻仍能清晰地看出其中包含的無語。
謝星搖臉蛋更紅，像是煮熟了的雞蛋似的。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去看謝彆寒的視線。
這也不能怪他。
哪怕謝星搖十分自信，也知道小叔叔的容貌生得出色，更是強大的聖階異能者，外表和內在兼具。
少女膚白唇紅，漂亮得勾魂奪魄，要是小叔叔也起了心思，那他完全沒有競爭力，哭都沒地方哭去。
當然了，謝星搖也知道，小叔叔向來不近女色，但是，有備無患嘛，不丟人！
厚著臉皮描述完自己與人魚少女的“兩情相悅”，等謝彆寒無奈地頷首答應，謝星搖才放下心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謝星搖把特殊誘蟲劑和吸血蠱蟲的說明書放在桌上：“這是那位姑娘交給我的東西，應該是謝戈叔叔的遺物。”
說到最後，謝星搖的嗓音有些沉重。
謝彆寒垂眸，掃了一眼藥劑，骨節分明的手拾起了那張羊皮紙說明書。
精神力流動，說明書上的文字逐個浮現在腦海中。
他的眉逐漸擰緊，沉甸甸的，像是壓抑著什麼可怕的風暴。
注意到他的表情，謝星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開始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小叔叔，怎麼了？”
吸血蠱蟲確實狠毒可怖，可是木鬼是什麼樣的人，他們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為什麼小叔叔看起來竟然這般的……壓抑憤怒？
謝彆寒攥緊了那張羊皮紙，手背上迸出明顯的青筋，聲音暗啞低沉。
“最近，軍團報上來不少奇怪的病例，士兵們明明身處淨化大陣內，輻射值卻無故快速增長。”
謝星搖的心跳慢了一拍，腦海裡浮現出一行描述吸血蠱蟲的文字。
——吸收宿主血氣，產出大量輻射。
“小叔叔，你的意思是……”謝星搖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