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鳳朝歌看向顏葉的視線中添了些深意。
他怎麼也沒想到, 顏葉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顏葉解釋道:“機緣巧合。”
她沒有詳說的意思,隻平淡地和鳳朝歌直視,微微挑眉:“這樣不是更方便你行動嗎?”
鳳朝歌眸光動了動, 笑意更深。
每當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葉煙”的時候,“葉煙”總會給他新的驚喜。
這是鳳朝歌第一次看不穿一個人。
“葉煙”整個人, 好像都被籠罩在淡淡的薄霧之中,讓人看不清、辨不明, 忍不住生出更多的探究和好奇。
鳳朝歌收回了視線,唇邊的弧度更深了些。
他不緩不慢地俯身,輕輕地拂去陸景陽和陸景驍身上乾涸的血跡, 歎息道:“確實。也是他們運氣不好, 傷得不輕, 不知道得需要多長時間療傷。”
鳳朝歌語調中充滿了同情和憐憫,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
【火眼金睛】技能下, 陸景陽和陸景驍的精神海中都覆上了一層星星點點的淺淺金光,連成了一片。
哪怕是在昏迷中, 陸景驍鋒利的劍眉也稍微皺了皺。
隻可惜,他的血條還沒有恢複至安全線20%, 藍條也隻剩下最後一絲絲,壓根沒辦法抵禦無孔不入的精神入侵。
即使是全勝狀態,七階巔峰的陸景驍也不是鳳朝歌的對手,更不必說如今殘血的他, 幾乎毫無所覺。
·
陸景驍和陸景陽醒來時,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
熹微的陽光透過掀開的帳篷傾灑而落, 帶來柔緩的溫暖之意。
陸景驍烏黑的眼睫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隻覺精神海一陣陣的劇痛,渾身上下虛弱無力, 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景驍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才逐漸想起了昏迷前的記憶。
湛藍色的藍曜石海洋,猙獰可怖的八階冰石蟲王,轟然爆開的失控能量……
在生死存亡之際,擋在他身前的,是身姿玲瓏的少女。
明明脆弱而纖細,卻蘊藏著旁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唐恬貴女……”陸景驍反射性地開口,嗓音乾澀沙啞,像是摩擦的砂礫。
“陸大哥,你醒了?”一個清越的少女嗓音忽的從身邊響起,含著擔心:“感覺怎麼樣?”
陸景驍頓了頓,順著聲音的方向抬眸看了過去。
少女烏發雪膚,黑色錦緞般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腰間,氤氳的笑意清淺,美得像是一幅畫。
陸景驍的喉結滾了滾。
現實與記憶交錯,有那麼一刹那,他的喉嚨乾澀得不行,說不出一個字來。
顏葉體貼地倒了杯溫水,順手放在了床頭的桌邊,解釋道:“陸大哥,你先彆著急說話。”
“你傷得很重,身上的骨頭和筋脈斷了大半,精神海也幾乎徹底乾涸。哪怕是服用了七階的恢複藥劑,也得在床上好好地躺上一段時間。”
保守估計,至少得要半個月左右,這還是最理想的狀態。
“謝謝。”看著明眸皓齒的少女,陸景驍下意識垂下了眸,像是在躲避著什麼。
他的嗓音很沙啞,每說出一個字,喉嚨裡就像是有尖銳的刀刃刺入了軟肉,疼得鮮血淋漓。
但他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好似完全沒感受到這般錐心刺骨的疼痛。
“不客氣。歸根究底,你們受傷,也有我的一份責任。”顏葉歉意地說:“恢複藥劑我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這裡。”
她溫聲說完,便細心地退了出去,讓另一個男生進來幫忙。
陸景驍是男性,如今重傷在床,行走起臥都不方便,顏葉無法幫他,便安排了專門的侍者。
她離開得很快,心裡還惦記著彆的事情,也就沒看到,身後,原本垂眸的陸景驍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眼神幽深難辨。
陸景驍和陸景陽重傷難以移動,一天清醒的時間有限。
陸景驍是陸家主事人,離開一兩天還行,缺席時間太久,陸家那邊很有可能會出問題。
因此,商量後,顏葉主動提出送他們回陸家中心指揮部。
——即使是自動駕駛狀態的飛梭,也需要耗費一定的精神力,重傷的陸景驍和陸景陽是做不到的。
離開前,在陸景陽的提醒下,顏葉在這條藍曜石礦脈上打下了屬於自己的精神烙印。
三大家族定下約定,為了防止不必要的衝突,誰率先發現了礦脈,便可在附近打下相應的精神烙印,確認歸屬權。
本身,按照之前說好的約定,藍曜石礦脈的一部分是歸屬陸景陽、陸景驍兩人的。
但陸景陽沒有絲毫猶豫:“恬恬,我和大哥傷成這樣,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動用精神力的。”
“再說,我們遲早是一家人,不需要那麼見外,糾結這些小細節,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們那樣!”
說話的時候,臉色蒼白的陸景陽還展露出一個燦爛而信賴的笑容,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看向顏葉的視線中是不加掩飾的心動,充滿了年輕人毫不保留的熱情和愛意。
顏葉:“……”
怎麼辦?突然感受到了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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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中心指揮部,中-央移動彆墅。
陸景驍重傷的消息一夜之間便傳遍了整個彆墅區,眾人心思各異,暗潮湧動。
要知道,陸家內部並不太平,各方勢力明爭暗鬥,誰也不服誰。
隻是陸景驍異能太強,手段又果敢厲害,憑借一己之力鎮壓各方,是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如今,一把手倒下了,那些個二把手、三把手自然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誰不想成為金字塔頂端的掌權者?
“大哥精力不濟,沒辦法分心管理,我們自然得為他分憂。”
“那也輪不到你!除了大哥外,我是唯一的七階異能者,肯定是當仁不讓!”
“就憑你那糊塗的性格?一支小隊都帶不好,還想指揮我們大家?恐怕指揮部一交到你手裡,瞬間就會變得混亂不堪!”
“我是六階巔峰異能者,距離七階隻有一步之遙,還一直被大哥帶在身邊,沒人比我更合適了!”
會議廳內吵得不可開交,亂成一團,眾人針鋒相對,個個眼紅脖子粗的,不肯退讓一步。
中央位置,陸景驍臉色蒼白,眉眼間是明晃晃的疲憊,大腦一陣陣暈眩,無力地捏了捏眉心。
儘管這樣,他的眸光仍是冷淡而平靜的,居高臨下地看著爭吵不休的眾人,像是在看一場無趣的猴戲。
在他沉靜的目光下,會議室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眾人心裡都有些打鼓,不確定地看向了陸景驍的方向。
陸景驍才是絕對的領導者,掌握著最大的話語權。
哪怕他如今重傷虛弱,仍然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他。
畢竟,陸景驍隻是重傷,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隻需要一段時間,他便會很快恢複,甚至更上一層樓。
“大哥,您覺得誰最合適?”有人鼓足勇氣開口。
陸景驍沒急著給出回複,隻是淡淡地掃視了一圈。
被他視線掃過的人,既忐忑又期待,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等待著陸景驍最終的答案。
陸景驍的眉頭卻慢慢皺起來。
這次荒星之事匆匆忙忙,對年齡的限定卡得很嚴格,來的大都是一百歲不到的愣頭青。
經曆不足,閱曆不豐,偏偏天不怕地不怕,個頂個兒的刺頭。
異能等階雖然不弱,心性卻幼稚得很。
一般來說,他如果有事,指揮權大多數時候會轉交給弟弟陸景陽。
但是不巧的是,陸景陽的傷比他也不遑多讓,一天內的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半昏迷狀態。
而他,在與八階冰石蟲王的生死之戰中有所感悟,隱隱約約摸到了突破八階的門檻。
為了療傷,也為了突破,陸景驍恐怕得閉關不短的時間。
為了安穩地閉關,不為外界雜事所擾,他必須尋到一個合格的接任者。
可是,大致打量下來,竟然一個合適的也沒有。
隨意選擇一個,恐怕沒辦法服眾,彆說和青龍謝家、朱雀唐家競爭了,陸家內部怕是得先亂起來。
陸景驍稍有些猶豫。
這次會議無疾而終,眾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會議室,巴巴地看著陸景驍,臉上寫滿了急迫和渴望。
陸景驍也知道,他必須儘快做出決定,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
隻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的精神海已經開始乾澀的疼痛,催促他進入閉關修煉狀態,恢複損傷的機體。
“陸大哥,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來?”顏葉走進了會議室,遞了一瓶七階恢複藥劑過去。
陸景驍沒有隱瞞,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嗯。”
他接過恢複藥劑一飲而儘,臉上多了些血色,看起來精神了些許。
但恢複藥劑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他需要的是沉浸式的修煉,消化此次的戰鬥所得,越快越好。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顏葉笑盈盈地毛遂自薦。
陸景驍一怔。
看出陸景驍的意外之色,顏葉掰著手指解釋道:“我雖然姓唐,但是作為景陽哥的未婚妻,也能勉強算是半個陸家人。”
“論個人能力,我是五階淨化師,無論是淨化師還是異能者,都不會明著和我發生衝突;”
“論戰鬥力,我得了機緣,契約靈朱雀在巧合之下突破了七階,足以壓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