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記憶提取器的代價太大，很可能對精神海造成極大的損傷，我怎麼敢隨隨便便輕易答應？真的非常抱歉！”
“不必道歉。”顏葉輕笑一聲，從空間器中取出了幾瓶淺金色的藥劑，一字排開擺在麵前的高台上。
她詳細介紹道：“九階精神藥劑，無論阮姿貴女的精神海受到了多大的傷害，都能保證恢複得完好無損。”
阮姿：“！！！”
阮姿恨恨得咬牙切齒。
不是，這“葉煙”究竟是什麼人！
有這麼多的好東西，顯然背景極為深厚，怎麼就偏偏和她過不去！
她是哪裡招她惹她了！為了一個所謂的真相，“葉煙”竟然能慷慨地拿出這些頂尖珍寶！
真要按照市麵價格計算，光是這幾樣東西，買下一條七階淨化師的性命都足夠了，為何偏要如此咄咄逼人！
阮姿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不是她走神的時候。
顏葉步步緊逼，而阮姿毫無招架之力，被她堵住了全部的話。
她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即使知曉行為不當容易引起懷疑，但阮姿也隻能厚著臉皮，梗著脖子道：
“葉煙貴女，你這是在威逼利誘，實在太過分了！我好歹也是個七階貴女，憑什麼要聽你的命令！”
“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了。”顏葉輕輕地歎了一聲：“阮姿貴女，您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
顏葉收了九階藥劑，漫不經心地看了阮姿一眼。
阮姿心中一突，腦海裡忽然冒出了極其不祥的預感。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預感成真，顏葉在光腦上點擊一下，似是發送了什麼訊息。
而後，阮姿的光腦便隨之響起了信息提示。
她用顫抖的手指點開了那條新信息，入目的文字刺眼無比。
——【尊敬的阮姿貴女，您好！星曆XXXX年X月X日XX時XX分，三位七階貴女聯名上案，申請對您使用‘記憶提取器’，申請已通過，請您儘快完成任務。】
聯名上案！記憶提取器申請通過！
阮姿目眥欲裂，瞪大著眼睛去瞧不遠處的顏葉，唇齒間滿是鐵鏽般的血腥味。
空中，直播間的攝像頭還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阮姿的心臟卻沉沉地墜了下去。
完了！記憶提取器一出，她辯解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或許是接受了這一殘酷的結局，阮姿收了偽裝出來的委屈神色，清婉的眉眼扭曲而猙獰。
“為什麼？葉煙貴女，你是腦子有問題嗎？為什麼付出這麼大代價，就為了和我過不去！”
她這說變臉就變臉的技能，讓裴欣都看呆了。
裴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此話意思，難以置信地問：“你……你就這麼承認了？”
“不然呢？”阮姿諷刺地反問：“再狼狽地垂死掙紮，然後被逼著強行使用‘記憶提取器’，不僅被釘死在恥辱柱上，還落得個精神海重傷的下場？”
何必呢？沒有那個必要！
看著阮姿扭曲的表情，顏葉忽然問：“阮姿貴女，你後悔過嗎？你有沒有覺得愧疚過？”
顏葉知道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但她還是想問一句。
“後悔什麼？有什麼好愧疚的？技不如人，成王敗寇罷了！”
阮姿理直氣壯地開口道：“再說了，阮軟又沒死，顏瑩不也活得好好的？頂多是沒了軍銜，我已經夠心慈手軟的了。”
阮姿以為，顏葉問的是被設計的阮軟和顏瑩。
顏葉垂眸，驀地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在阮姿的視野中，小人物們是不配擁有姓名的，他們的生死也是無關緊要。
顏葉心中倏地湧出了一股衝動，口齒清晰地念出了一長串數字。
“水藍星是二等星，平均每二十年會遇到一次蟲潮，星耀帝國對蟲潮的危險等級做過專門的劃分。”
“水藍星半年前的那場蟲潮屬於D級，和十七年前、四十一年前、一百二十三年前、一百四十年前的等級一樣。”
“那些年，水藍星在蟲潮中的死亡人數分彆是十九萬、二十萬、二十三萬和二十一萬，平均在二十萬左右，和其他二等星在D級蟲潮中的死亡人數相差不多。”
“可半年前，水藍星的死亡人數達到了一百一十八萬，是平均人數的六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輻射值超過重度危險線，嗜血失智而死。”
竟然死了這麼多人嗎？
阮姿稍有些怔楞。
她之前聽爸說過，那次蟲潮確實傷亡慘重，但當時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放在心上。
直接列出數字來，的確蠻觸目驚心的。
但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阮姿隻覺荒唐，不可思議地問：“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刻意針對我布置了這麼一場局？”
就是為了這個……
就是……
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後卻是赤-裸裸的一百多萬條人命。
“要不是因為淨化大陣的突然損壞，水藍星本不用死這麼多人。”顏葉語調沉重地開口。
阮姿挑眉：“其中有你認識的朋友？或者你在乎的家人？”
不應該！
死去的大都是些平民和小貴族，不應該和神秘厲害的“葉煙”貴女扯上關係。
“沒有。”顏葉搖頭。
“那你緊追著我不放做什麼？”阮姿有一肚子吐槽的話想說，隻覺自己十分倒黴，竟然遭遇了這樣一番無妄之災。
不過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阮姿看出了顏葉追究到底的態度，知曉自己是肯定逃不過懲罰，不由有些擺爛。
“算了，我自認倒黴。”阮姿道：“葉煙貴女，你贏了。”
“這個協會會長之位，無論是還給顏瑩，還是換成你扶持的人，我都沒有置喙的權利。你想把我弄到哪裡去，三等星？又或者是邊緣星係？”
流放已經成了定局，接下來就是具體的流放星球。
阮姿的臉上有不甘，有憤恨，有憋屈，但獨獨沒有自責和愧疚。
殘存的幾分懊悔，也是後悔自己掃尾沒掃乾淨，留下了這麼大的一個破綻，隻能服輸。
顏葉抿唇，再次強調道：“阮姿貴女，你的舉動，造成了一百多萬人的死亡。”
“又不是我親手殺了他們，他們是死在蟲潮戰爭中的。”阮姿的語氣中添了些許不耐煩。
“不是，葉煙，你到底還想乾什麼？我都說了，我自認懲罰，願意被流放，你怎麼還得理不饒人！”
顏葉斂睫，冷靜地凝視著阮姿。
片刻後，她又移開視線，看向了裴野、裴欣和另一邊的軍校生們。
他們憤怒於阮姿的行為，對阮姿感到失望，但對阮姿的最後一句話，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是的，阮姿都要被流放了，還能怎麼樣呢！
可對於身家富貴、出身貴族的淨化師來說，所謂的流放，隻是換個地方生活。
條件稍微差些，可能會吃些苦頭，實際上還是肆意暢快的，可以為所欲為。
比如說雲家的雲依依，一手造成了星艦事故，導致幾萬人的死亡，於是被流放三等星X-7899。
但在那裡，她仍然是眾心捧月的貴族大小姐，手頭有錢，身邊有暗衛守護，沒有任何收斂之意，反而變本加厲。
這樣，就足以償還幾萬人、幾十萬人、一百多萬人的性命嗎？
顏葉的眸光暗了下去，烏黑清潤的杏眸裡染上了寒冰般凜冽的沉意。
氣氛霎時間靜默無比，落針可聞，說不出的凝重。
裴欣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好像猜到了顏葉想做什麼，眼底泛開不讚同的驚駭之意。
她拽住了顏葉的袖子，朝她鄭重地搖了搖頭。
這是星耀帝國上層默認的潛規則，淨化師無死刑隻流放的規矩，不知道成了多少頂尖貴族的保命符。
有的是淨化師犯下的大罪，有的是家族需要淨化師頂罪，大罪化小，小罪化流放，不了了之。
要是顏葉真的動手了，就是在和整個星耀帝國的上層貴族作對。
他們被戳中了痛點，一定會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也不可能放過“葉煙”。
畢竟，牽扯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形成了一條密密麻麻的利益鏈。
甚至連帝國皇室和頂尖的九大貴族，也處於利益網的脈絡之中。
裴欣沒說話，傳達的意思卻格外明顯。
顏葉極輕地笑了笑，聲音溫潤卻堅定：“裴欣姐，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我知道自己可能麵臨的結果。”
但是，她不後悔。
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的她了，麵對謝厲和雲婉柔的無情絞殺，隻能狼狽地假死逃離。
現在的她，有了實力和底氣。
就當她是天真任性吧，哪怕撞得頭破血流，她也心甘情願。
“阮姿，我和那一百多萬人並沒有打過交道。但是，我們都是人類，所以，至少，我得為冤死的他們討個公道！”
顏葉高聲開口，聖階朱雀契約靈驟然大放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