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掃視了眼房內,道:“不用。”
說著,她從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布包中,先是掏出了兩身疊放整齊的衣服,而後又從布包中,掏出了兩個黑底白字的牌位,放到了桌上。
“啊!”田氏驚呼了一聲,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隻是皺著眉,轉頭看向徐秀越,似是在用眼神向徐秀越告狀。
徐秀越沒注意到她,而是看向那兩個排位,看上麵的刻字,一個是李婆子父親的,另一個應該是她的母親。
徐秀越看向徐氏,道:“你去安福爹家,問問他有沒有香。”
“啊?好,娘,我這就去。”
徐氏忙走了出去,田氏緊隨其後,她沒走出去多遠就跟徐氏碎嘴道:“哪有往彆人家帶牌位的!娘也不嫌晦氣!”
田氏是壓低了聲音說的,隻不過她性子太急,說話的時候人還沒走出去五米遠,這話說的,屋裡人都隱約聽到了。
徐秀越有些尷尬,李婆子卻像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樣,自顧自地拿起包裡的白布,從頭到腳將牌位擦拭了一遍。
待擦乾淨了,她才像是解釋,又像是喃喃自語般道:“我要是離開一個月,他們就餓著了。”
徐秀越反應了一瞬才明白,李婆子是說,她不在就沒人給父母供奉了。
能這麼多年記掛著自己的父母,人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
徐秀越心中稍定,道:“人之常情。”
李婆子這才掀起眼皮看了徐秀越一眼。
徐氏很快拿了一把香回來,徐秀越看著李婆子點上了三炷香,便上前簡單拜了拜,而後才道:“我家中的二兒媳婦有些胎像不穩,不知道您能否去給看看?當然,診金我們另算。”
之前林大夫已經給張氏把過脈了,如今吃的還是林大夫開的藥,徐秀越讓李婆子再去看看,一是想穩妥起見,另外也是想看看,李婆子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不同,這一個月,是你雇我的。”
李婆子說了一句,當先就往外走去,回頭見徐秀越沒有跟上,又催了一句:“走啊。”
這還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急脾氣。
徐秀越便領著李婆子去了張氏屋裡。
方才何家人都去門口迎接徐秀越,張氏因著胎像不穩,沒敢下床,這會兒何家兄弟都去地裡搶種了,連孩子們都去湊熱鬨去了,張氏這裡便隻剩她一人。
徐秀越推開門的時候,張氏正坐在床上繡花,一見徐秀越進來,便驚喜道:“娘,您咋來了!”
徐秀越還沒說話,李婆子已經眉頭一皺,嚴厲道:“既是保胎,為何要做這般傷神的事?!”
張氏啞然看向這個沒見過的婆子,一時間被罵的愣住了。
李婆子似乎完全沒覺得初次見麵罵人是個什麼失禮的事情,徑直走到張氏身邊,拉起她的手腕號脈。
張氏覷了眼徐秀越的神色,眼見她娘沒有製止的意思,便也順著李婆子的動作,靜靜等著。
徐秀越觀察著李婆子的神色,卻見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樣子,好在沒過多久,李婆子就鬆開了手,道:
“保住了,問題不大,還需靜養。”
徐秀越跟張氏都鬆了口氣。
徐秀越主動問道:“可要吃些保胎藥?”
李婆子抬頭看了徐秀越一眼,也沒問之前的藥方,直接拿起旁邊的毛筆,刷刷寫了一張:“原先的藥方彆吃了,換這個,藥效溫和些。”
徐秀越一時間有種李婆子看穿她想法的感覺,略有些尷尬,不過徐秀越還是自然地接過那張方子,跟記憶中林大夫開的方子對比了下,大致相同,隻是替換了其中幾味藥。
這也就是說,李婆子醫術如何不說,會醫術這件事,是板上釘釘了。
徐秀越笑道:“多謝您了。”
李婆子點了下頭,道:“莫吃生冷寒涼之物,也彆吃活血的,好生靜養,過了頭三個月就穩了。”說罷也不等張氏回複,便轉頭看向徐秀越,“沒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徐秀越送李婆子回房,剛走回院裡,林修為就領著之前來的木匠和狗子兩人走了進來。
那木匠朝徐秀越拱手道:“仙姑好,咱們村的水車配件做的差不多了,另外又有些改進的地方,隻查您選好位置,咱們就開始裝骨架了。”
徐秀越也想看看,第一輛水車到底是什麼樣子,便跟著他們去了水車建造的地方。
一般來講,水車多會建在水流湍急處,他們則直接在附近建了個木匠房,外麵堆放著不少未經處理的樹乾,而寬敞的房間內,擺放整齊地放著打磨精細的水車配件。
徐秀越看了看,單一個舀水的罐子,就比她的手臂還要粗。
徐秀越一時有些擔心,這水車能不能帶動起來。
木匠不知徐秀越心中所想,指著旁邊的圓形配件道:“這是咱們製作時根據圖紙略做改進的,將大配件改成這樣幾個小的,水車轉起來更容易些。”
徐秀越不太懂其中的結構,既然木匠這麼說了,肯定也實驗過了,徐秀越便誇讚道:“還得是您的手巧。”
木匠卻笑著將狗子推了出來,道:“說起來慚愧,這可不是小的想出來的,這還是咱們頭回安裝試驗時,發現水車有時候不好帶動,這位兄弟才給做了改進。”
徐秀越看向臉色漲紅的狗子,狗子接觸到徐秀越的視線,立馬露出略帶討好的職業笑容,及時心中因為受到誇獎害羞,嘴上還是麻利道:
“哪裡是我的功勞,我不過是跟著大哥蹭點手藝,大哥也不嫌棄我,才帶著我一起想出來的。”
話裡話外,是將功勞全推給木匠了。
徐秀越卻明白,狗子這是習慣使然,慣性的討好彆人,但木匠既然直接說是狗子想的,那麼就算是兩人都參與了,真正想出法子的肯定也是狗子。
狗子的腦袋瓜子確實活泛,之前狗子編的草編如今還在徐秀越屋裡掛著呢,沒想到對木工的事情,也有些天賦。
“既然你大哥說是你的功勞,那你肯定也出力了,等回家,咱們燉肉給你慶功!”
狗子高興得眼睛發亮。
徐秀越看了看水流的位置,算了算,選定一個地方,道:“就在這裡吧。”
很快,木匠招呼了幾個附近的漢子,抬著各種處理好的木材,開始安裝。
這是一個大工程,他們忙活著,徐秀越便將林修為拉到了旁邊,問道:“縣裡可有木匠招手學徒的?”
她想讓狗子學一門真正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