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闔上雙眼準備接受現實時——
一道巨響在他的耳邊響起, 帶起了淡淡的微風與有些熟悉的氣息。
預想一切並沒有到來,那刻入靈魂中、熟悉萬分的痛楚似乎並沒有靠近。
腦子已經亂成一團的吉良涼介木然地睜開了雙眼。
隻見一條胳膊橫放在他的麵前,將他護得死死的。
猶如一麵堅不可摧的高牆。
將這隻痛苦的、易碎的、絕望的白鶴護在了身後。
狂風暴雨無法淋濕他、電閃雷鳴無法驚嚇他、冷冽冰雪無法凍傷他。
待到春暖花開。
美麗的、高傲的白鶴依舊可以自信地振翅高飛。
潔白的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白發少年呆愣地看著麵前的手臂,耳邊是球滾落在地板上的摩擦聲與遙遠到無法聽清的不同聲音。
但是, 他聽不到, 也看不到。
腦海中隻有兩句話在翻湧著。
他, 沒有,被淘汰。
他,依舊,還活著。
猶如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浮出水麵後的劫後餘生。
既定的結局被打破,留給他一絲喘息的餘地。
原本好似失去呼吸的少年僵硬地轉動著眼珠,額頭上乃至渾身這才後知後覺地冒出了一層層細密的冷汗。
那如鏡麵般的眼眸中反射出來麵對那個人的相貌。
涼介突然感到鼻頭一酸,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那雙空洞的雙眸逐漸恢複了神采,眼底醞釀著風暴在驟然間被抹去。
隻見他顫抖著手摸了摸完好無損、沒有一絲疼痛的臉頰。
他沒事——
他,還能繼續。
他,依舊活著。
太好了。
漂浮在空中的靈魂已然歸位。
少年卑微的懇求終於被聆聽。
“星醬,沒事吧!”及川徹當時見拉不住涼介後,果斷地選擇用手臂打飛了排球。
見少年一臉呆呆的模樣,及川十分擔憂地望著他。
機械地轉了轉脖子,涼介麵對著及川徹。
白發少年麵色蒼白如紙,棕金色的瞳孔細微地顫抖著,眼尾爬上了緋色,猶如書本上的精怪一般。
詭異,卻又看起來的楚楚可憐。
是及川前輩救了他?
啊···
一直存在與他幻想中的英雄。
出現了——
他被他的英雄救下來了。
原來,他有資格被拯救。
原來,他不是孤身一人。
原來,有人會選擇保護他。
他, 值得嗎?
英雄救下他,會不會後悔。
會不會感到不值呢?
“及川前輩。”涼介的聲音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眼底泛起了淡淡的水汽。
竭儘全力抑製想要大口喘息的衝動,少年用力掐了掐手心。
沒關係,至少——
這次。
英雄選擇了他。
他能夠短暫地擁有他的專屬英雄。
這就足夠了——
“嗯?怎麼啦?”收回了手臂的及川徹也瞧出了他的不對勁,猜測他可能是被嚇到了,所以放緩了語調,帶著安撫的溫柔。
即將湮滅的靈魂被拯救。
塵封於冰川的軀體被陽光照射,逐漸回暖。
這時,吉良涼介才試探性小口地呼吸著,吸入肺部的空氣不再是冷冽到能將人冰凍住。
而是帶著暖意、清新、又如同往常的。
所有的疼痛沉入了海底。
隻有溫暖蕩漾在全身,甚至填補在了那早已出現碎裂的靈魂的裂縫中。
好暖和,好輕鬆。
真是···
太好了···
無法運轉的大腦此刻隨著情緒的放鬆開始了運作,涼介這才發現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束縛,隻是多久消失的——
他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
他的夢想,被英雄拯救了。
咚咚咚——
驟然間,他的耳畔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胸腔中那好似停止跳動的心臟恢複了運作。
“謝謝你。”在及川徹的視線中,白發少年那張蒼白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了清淺、宛如花開的笑容,一滴淚水從泛紅的眼眶滴落,劃過了那顆淚痣,掉落在地板上。
無法抑製的感動與感激打破了涼介為自己帶上的麵具,將內心脆弱暴露了一些。
看到這個場景,及川徹心尖發緊,有些手忙腳亂地不知道是該幫他擦眼淚,還是把狀態不對勁的少年帶出體育館。
深呼吸了一下後,涼介眨了眨帶著淚珠的眼睛,聲線帶著略微的哽咽,“我沒事,隻是···”
微微斂下長睫,白發少年掩蓋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輕聲道:“隻是,被嚇到了。”
這些都是——
他無法宣之於口的絕望與苦痛。
他無法告知眾人的過往與悲慘。
所以。
咽下去吧···
這是全新的世界。
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孤獨的、沉默的、絕望的一個人了。
他有隊友,有好友。
也有英雄。
英雄不應該知道他那失敗黑色的過往。
他想要英雄記憶中一直都是他閃亮的模樣。
不要沉湎於過去啊···
這時,不遠處的山本拓真跑了過來,一臉擔憂地說道:“你們沒事吧?”
球是烏野扣到青城球場,被山本接住,但卻彈到涼介這邊的。
看到這一幕的山本差點嚇死。
畢竟他這個一傳沒有抵消太多的力道,要是砸在人的頭上。
可能要輕微腦震蕩了。
“沒事,山本前輩你們先去比賽吧。”見涼介表情還帶著一些恍惚,及川徹代替他說了這句話,順便將有些泛紅的雙手背在了身後,小心翼翼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