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明顯是自己的手機鈴響起後, 涼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影山君,我先去接一個電話。”
乖巧點頭的影山飛雄腦海中閃過了剛剛的發生了一幕幕畫麵, 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
他一個人站在原地思忖著, 那張帥氣的臉如今看起來穩重又富有智慧。
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導致無法托出更為精準的球。
所以,到底是什麼呢?
正當影山陷入思考時,涼介快步走到了放置物品的椅子邊, 修長的手指拉開了挎包的拉鏈, 從內袋中拿出了一部白色的手機。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備注後,白發少年有些啞然失笑, 點擊了一下接通鍵後,他語氣溫柔地說道:“怎麼了,阿侑。”
電話那頭傳來了吵鬨的聲音。
涼介仔細聽了一下,有宮治的聲音,有宮侑的聲音,似乎還有陌生的聲音夾雜了快門聲。
緩緩在頭上打出一個問號的涼介:?
這是在乾嘛?
難道是不小心點錯了嗎?
還有,怎麼會有快門聲?
他們這是在自拍還是合照?
電話那邊實在吵鬨, 感覺距離蠻遠,正好涼介準備和影山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便認為可能是宮侑手機放置在包裡,不小心碰到了。
正當他打算掛斷電話時——
對麵響起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
像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了,又像是撞倒什麼。
眸中含著的疑惑越來越深的白發少年猶豫地看著亮起通話界麵的手機,十分不解對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 一道溫和又不失穩重的聲音響起。
“摩西摩西, 是小介嗎?”
聽到這個稱呼,涼介有些哭笑不得,眼中染上了一絲懷念。
這個昵稱是小時候, 宮雙子為他取的。
那時候他們覺得有英文名非常帥氣。
為自己取名samu和tsumu後,又來折騰涼介。
涼介的羅馬音是ryosuke。
但是ryo的發音隻有一個,和他們兩字音不相配。
所以,宮雙子商量了一通後,拍板決定將涼介的英文名叫做——
suke···
很奇怪的發音,所以,涼介第一次拒絕了雙子的提議。
並認真告訴他們,他無法接受這個英文名,他們可以叫他涼介,或者涼。
被拒絕的雙子也不惱,隻是想了想選擇叫他涼介。
沒想到還能聽到這個稱呼的涼介十分無奈。
“您好,北前輩。”能精準聽出對麵是誰的白發少年語氣溫和帶著禮貌。
斜眼瞥了一下扭打在一塊的兩隻狐狸,北信介表情不變地說道:“阿侑說他突然有要事要辦,所以一會再打給你。”
北信介的聲音混合著吵鬨的背景音與快門聲。
大致能猜到雙子又在打鬨的涼介輕聲笑了笑,清越的嗓音中含著淡淡的寵溺,“好的,我知道了,給前輩添麻煩了。”
“阿侑阿治在學校還好嗎?”猶豫片刻,涼介還是選擇問出口。
因為他是真的擔心宮雙子這種性格在學校,容易鬨出事來。
況且,北信介留給他的印象非常好,在涼介心中,他就是一個完美的前輩。
溫和善良有原則又不失穩重。
身後是熱鬨的一年級,麵對著牆壁的北信介眨了一下眼睛,用著音調有些可愛的關西腔回答道。
“他們沒什麼事,每天活力滿滿,不用擔心,教練也很喜歡他們,隊友與他們的相處也很和諧。”
北信介的腦子很聰明,立刻就知道涼介的意思。
稻荷崎排球部的氛圍很好。
不光有吵鬨的宮雙子。
還有其他的一年級生。
比如熱血的銀島結與喜歡湊熱鬨的角名倫太郎。
角名最愛湊的就是宮侑宮治的熱鬨。
每天都奔赴在雙子亂鬥的第一現場,兢兢業業地記錄美好生活。
還有第一吐槽役尾白阿蘭在。
幾乎沒有什麼矛盾,大家都是好孩子。
得到滿意回複的白發少年抬頭望著漫天的晚霞,眉眼帶笑地說道:“那我就放心了,謝謝前輩了。”
“沒事,不用客氣。”
在與北信介客套了幾句後,涼介便掛斷了電話,小跑到了球場上。
“抱歉,讓你久等了。”涼介那張俊秀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歉意。
清越的嗓音將沉浸在思緒中影山驚醒,隻見他搖了搖頭,“沒有等多久,對了,前輩,你剛剛是想說什麼?”
“啊,我剛剛是想說···”沉默了片刻,涼介的表情變得有些空白。
他剛剛。
是想說什麼來著?
宮雙子的吵鬨聲太過洗腦,導致涼介一下子忘記了他剛剛想說的話。
在影山飛雄越發疑惑的目光下,白發少年將拳頭抵在唇邊,掩飾性地輕咳了兩聲後,他的視線有些遊離。
“我想說的是···”心虛地轉動著金色的眼珠,涼介頓了頓,說道:“你的托球,可以看著攻手的起跳那一瞬間的動作進行調整。”
缺失的大腦回歸後涼介終於記起了他想要說的話。
在心中鬆了一口氣的白發少年望著表情沉思的影山飛雄,語氣軟和了一些,繼續說道:“因為有些人屬於慢熱型,一開始的起跳可能沒那麼高,也達不到狀態最好的擊球點。”
“如果你一開始就托高球的話,他的身體和大腦還沒有完全熱起來,會導致···”
“扣不到球。”影山接話道。
笑了笑,涼介讚同地點點頭,“是的,會出現扣球失利的場麵,一兩球還算好,如果攻手一直扣不到球的話,他們會懷疑自己的。”
這段話,涼介說得相當委婉了。
其實,不是攻手會懷疑自己。
而是,不再相信這個二傳手。
因為,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仿佛被一隻無法掙脫的大手推著向前走。
而前方,是他們未知的領域與看不見的深淵。
這是涼介在這幾球發現的問題。
影山飛雄的球是非常精準且順手,但他每一次的托球,都會比之前高上不少。
像是在試探攻手的極限,也是在強硬地逼迫攻手跳出舒適圈,前往未知的領域。
宛若霸道不講理的偽王。
涼介對於這種托球接受良好,因為他非常有天賦,尤其是稍微改善了一下重心下沉的壞習慣。
令他的實力又上了一層台階。
如今的他再去摸高的話,肯定會比之前的數據要高。
所以,影山的高球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壓力,甚至可以說,他蠻喜歡的。
但是,影上飛雄不是他的隊友,也不是他們的二傳手,所以,他不能一意孤行地選擇托超出攻手極限的球。
很多人都不像涼介這般,一開始打球便進入了80%的狀態。
大部分都是60%-70%這個波動中。
所以,平常摸高三米三的攻手,剛開始比賽可能隻有三米二。
二傳手如果不能配合攻手進入狀態,而是強迫他現在立刻跳到三米三的話。
隻會適得其反。
排球是六個人的運動,攻手是隊友。
而不是棋子。
涼介能明顯感受到影山不是故意這樣做,而是下意識?
看著陷入沉思的黑發少年,眸光閃了閃的吉良涼介微微歎氣,語氣柔和了許多,“影山君,你要配合攻手的步調來,他們信賴你,你也要信賴他們。”
“我猜測,你估計是計算到了他們的最高擊球點,也信任他們能跳到那個高度,完美扣下你的球吧?”
語氣溫和又輕緩的白發少年星眸含笑。
腦海中閃過以往比賽畫麵的黑發少年十分不解地問道:“正如前輩你所說的,我是知道他們能夠達到那個擊球點的,但是···”
為什麼他們扣不到球?
為什麼他們拒絕了他的傳球?
這是為什麼呢?
能理解少年言下之意的涼介拿過了他手中的排球,說道:“排球,一個人玩的話,隻能墊球、托球對吧?”
不明白涼介是什麼意思的影山猶豫地點了點頭,“是的。”
微微一笑,白發少年那雙金眸中流轉著璀璨星河,“兩個人,就可以來回傳球墊球,甚至是扣球了。”
“那麼,影山君,你覺得你是需要一個人的墊球,還是兩個人,甚至六個人的打球呢?”
“排球是六個人的運動,你一個人強,不代表隊伍強,二傳手···”將手中的排球拋於空中的涼介笑了笑。
“是整個隊伍的大腦,是核心,是中樞。”屈指把球托給影山的涼介語氣帶著循循善誘。
“你是隊伍的司令塔,攻手的習慣、跳躍的姿勢、處於什麼狀態,都需要你去觀察了解。”
“不要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啊,影山飛雄君。”
有些苦惱影山居然是這麼個性子涼介話鋒一轉,語氣帶著難得的嚴肅。
“他們不是你手下沒有感情的棋子,也不是你的傀儡,而是與你並肩作戰的隊友。”
“不要被一時的力量迷住了眼,你和隊友才是相輔相成的。”
“沒有攻手信賴的二傳手,還能稱得上二傳手嗎?”
咚——
接球動作一滯的影山飛雄瞪大了雙眼,一幕幕過往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最後定格在了隊友們向他投來的不解又失望的眼神中。
掉在地麵上的小球滾落在了標誌杆附近,但此刻沒人選擇去拾起它。
吉良涼介這番話宛如夏日的一盆冰水,將睡夢中的孩子直接潑醒,連帶著那驚恐的噩夢。
原來是這樣嗎?
是他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了。
是他太過執拗隊友為何接不到他的球,甚至變本加厲地讓他們越跳越高。
這不完全本末倒置嗎?
他不是操控者,他是他們的大腦啊。
血液向他灌輸氧氣,他要做的是反哺,而不是繼續讓他們付出。
如果連他自己的都看不清的話,那麼他的隊友該依靠誰呢?
原來如此。
數據沒有出錯,但人會有失誤。
他不該用數據將人框在其中,為他們安排好一切的舞台。
他們是隊友,是戰友啊···
是他引以為傲的同伴啊···
排球是六個人的運動,他要做到的是看清全場。
了解所有人的狀態。
想通了的影山飛雄臉上帶著濃濃的感謝,那雙藍眸閃爍著名為炙熱的光,隻見他對著麵前的白發少年鄭重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非常感謝您!吉良前輩!我完全明白了。”
垂眸看著少年周身影影約約縈繞著晦暗完全消散,變為自信與希望的樣子,涼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不客氣,你能及時明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