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上去還挺輕便的一個活……
如果雞舍裡沒有雞的話。
農場主還對商書霽和宣織夏說:“不用擔心,它們已經習慣了有人撿雞蛋這件事,其他情況隻要你們不主動,它們的脾氣都很好。但是如果你們能逮到雞,就拿出來吃,逮到多少都免費送你們的,放心吃!”
這樣一說,更顯得雞舍的“主人翁”們戰鬥力非同凡響了。
商靜棋和商靜姝兩個小孩拎著撿雞蛋的籃子走在前麵,商書霽和宣織夏兩個大人慢騰騰走在後麵,旁邊有時不時換方向的跟拍攝像師。
“先跟你說,我不進雞舍。”宣織夏道。
商書霽也沒指望這件事,微微頷首,心情平靜道:“但你得站在外麵,眼睛彆想偷懶。”
宣織夏莞爾。
到了雞舍,商書霽看著裡麵四處撲騰的雞、長達十米寬三米的舍圈範圍,陷入沉默。
他突然覺得,農場似乎不該養雞。
知道宣織夏就在雞舍外麵看著之後,商靜棋和商靜姝兩個小孩都很積極主動表示想要進去撿雞蛋。
他們覺得好玩,多撿一些雞蛋還能跟爹地討表揚,完全沒想過雞舍裡麵容易弄臟衣服、撿雞蛋可能被雞啄,以及雞舍這麼大會很辛苦。
商書霽拿過了一個裝雞蛋的籃子,讓兩個小孩共拎一個,然後帶著他們進入了雞舍。
商書霽的神情很是嚴肅,並且嚴肅了整個撿雞蛋的過程。
雞們扇著翅膀撲騰來撲騰去,好在商書霽和兩個小孩都沒有跟雞追逐的興趣,它們的脾氣也被農場主說得很準,兩種生物在同一屋簷下倒也相安無事。
隻是雞朋友們飛來飛去難免掉毛,落到了走在裡麵的人身上。兩個小孩隻覺得好玩,還吹著雞毛玩,商書霽起初還會蹙著眉把雞毛從衣服上摘下來,之後發現摘之不儘,索性不再掙紮,隻是加快了撿雞蛋的速度。
籃子裡的雞蛋多了之後,兩個孩子一起拎也拎不動了,就把籃子放在地上,他們跑去撿雞蛋,再跑回籃子邊放進去。
最後商書霽拎著兩個裝滿了新鮮雞蛋的籃子走出來,嚴肅表情中帶著麻木。商靜棋和商靜姝緊跟其後、都很開心。
父子女三人的身上甚至頭發上都沾有雞毛,還有雞舍的味道。
宣織夏噙著笑,禮貌和他們相距兩米遠。
商靜棋和商靜姝蹦蹦跳跳想要靠近:“爹地,我們撿雞蛋厲不厲害!”
“厲害。”宣織夏點點頭,又溫聲拒絕,“但你們不要再靠過來了,我鼻子比較敏感。”
兩個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又說:“好吧,爹地,我們回去就洗澡!”
商書霽始終
蹙著眉頭,放下雞蛋籃子後開始拍身上的雞毛,然後他洗了手,抹了一把頭發,想要把上麵的雞毛都薅下來。
其實總共沒幾根,主要是商書霽自己看不到頭頂,便想“一勞永逸”,然而沾了水的手一抹過去,反倒把其中一根比較輕微的雞毛弄得服帖到了頭發上。
宣織夏站在原地沒動,見狀笑了下:“商……商書霽,你頭發上還有一根,這邊。”
宣織夏抬手示意,指給商書霽看。
商靜棋和商靜姝歪了歪腦袋。
直播間內的觀眾們——
【喲,叫名字啦?】
【小兩口什麼時候這麼熟啦?】
【真是,怎麼還拿我們當外人呢!改稱呼這麼大的事都不讓我們圍觀一下啊!】
【昨天還沒有呢,看來是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大概率是商總提出來的改口,宣織夏還有點不習慣~】
【嘿嘿,感覺作為觀眾在看著他們一點點走近彼此,愛情的苗啊!】
用兩籃子新鮮雞蛋換來了一天的食材後,回到他們的木屋,商書霽沒有照顧“弱小”,而是先行使用了浴室洗澡,洗去一身從雞舍帶出來的痕跡。
然後才輪到商靜姝和商靜棋先後使用浴室。
兩個小孩覺得很正常,畢竟爸爸還要做飯嘛!很忙的!
就算不忙,爸爸先洗也是沒有問題的,雖然爸爸以前都讓他們先用浴室,但是誰說大人一定要讓著小孩呢!
不能溺愛!爹地就不慣著小孩!
商靜棋和商靜姝還覺得,之前高尚那麼熊孩子,都是被溺愛壞了!
商書霽一身清爽,看向坐在門外屋簷下看書的宣織夏,想了想開口說:“大太陽底下看書對眼睛不好,你跟我一起去做飯。”
宣織夏抬頭看了眼天。
此刻陽光並不灼人,而且有雲,怎麼也算不上“大太陽底下”。
“現在想叫我乾活,還要特意找個理由了?”宣織夏溫聲道,“不用這麼麻煩的。”
商書霽:“……”
他隻是覺得,宣織夏整天都抱著書看,一有時間就隻是看書,仿佛沒有其他興趣愛好。這次出來參加節目,宣織夏的行李箱裡起碼有六分之一的空間放的都是書……多活動一下,哪怕隻是走神放空冥想,都比這樣總捧著書好吧?
看書很好,但宣織夏看得太多了——商書霽突然感覺自己像是擔心小孩變成書呆子的老父親。
宣織夏不清楚商書霽的心思,隻能合理懷疑,商書霽這是想叫他乾活,但又還在因為那個夢而有所心虛,所以理不直氣不壯,還得找個借口叫他放下書。
不過他覺得商書霽多此一舉了。
宣織夏自認挺好交流的,商書霽叫他乾活,他能乾的都會乾,乾不了或是不想乾的,也會給個理由,不會把場麵弄得劍拔弩張誰都不好。
至於他給了理由,商書霽能不能接受,聽完了之後會不會心裡過不去,那宣織夏就不管了。
當下,既然這段時間都獨自做飯的商書霽像是心理不平衡了,那宣織夏也沒打算跟他對著乾,點了點頭,決定跟商書霽一起到公共廚房那邊去,乾點力所能及的活,然後趕在煙熏火燎之前退出廚房。
然而,叫宣織夏有點意外的是,商書霽似乎並沒有讓他乾活的意思。
“跟我一起去做飯”這句話,更像是“跟我一起去廚房”,然後商書霽連用電飯煲煮米飯這活都沒讓宣織夏動手,宣織夏似乎隻需要像剛才在雞舍那邊時一樣,站在公共廚房外看著,商書霽也能確定他“至少眼睛沒有偷懶”。
“覺得站著太累的話,你也可以到餐桌那邊坐下。”商書霽過了會兒突然說。
餐桌就位於公共廚房旁邊,直接露天的。天氣溫和的話,用餐的時候眼前景色會很好。
宣織夏怔了片刻,有點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站累了就走到餐桌邊坐下,繼續百無聊賴地看著商書霽做飯。
不得不說,商書霽這廚藝是越來越熟練了,刀工也是。誰能想到剛上這檔節目時,商書霽連土豆絲都切不出來呢。
商書霽和宣織夏是最早到公共廚房的,之後其他幾個家庭的嘉賓陸續也過來了。
穆知君看了看宣織夏身邊,然後乖巧地問他:“宣叔叔,你們家棋棋和姝姝沒有過來啊?”
宣織夏正想說他們還在洗澡,就看到不遠處商靜棋和商靜姝在跑過來,於是他抬了抬手,指向穆知君身後:“過來了。”
穆知君便轉身迎接兩個小孩去了。
大人們做飯,小孩子們湊到一起玩,包括今天剛來的祝朝朝。
很快,其他小孩就發現了,祝朝朝好像特彆喜歡和姚疏月玩,什麼話都要捎上姚疏月,但是姚疏月好像不太喜歡祝朝朝、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那麼活潑了。
穆知君有點想不通,直接問道:“朝朝,你很喜歡月月嗎?”
小孩子都看向了祝朝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祝朝朝直接搖頭,說:“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每句話都要問月月呢?”商靜棋也跟著問。
祝朝朝小大人似的歎了聲氣,說:“沒辦法啊,我叔叔叫我和她一起玩,還要我照顧小妹妹,我也不懂。”
在場的小孩子們都想不明白,隻能草草認定為是因為姚疏月的年紀最小,祝朝朝的叔叔擔心他不和小朋友玩,所以乾脆指定了個最小的妹妹。
穆知君又很好奇姚疏月的態度,但是雖然說話直接,穆知君也知道當麵說“壞話”不好,不能直接問姚疏月是不是討厭祝朝朝。
她糾結了會兒,然後湊到姚疏月耳邊,問她:“月月,你今天是不高興嗎?”
姚疏月搖了搖頭,又不知道怎麼說。她沒有不高興,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對待祝朝朝,其實她不討厭祝朝朝,但是她很確定早上祝朝朝和他的叔叔出現之後,她媽媽不高興了。
雖然媽媽表現得不明顯,彆人好像都沒有看出來,但是姚疏月就是看出
來了。她在想,可能是媽媽不喜歡祝朝朝和他叔叔,那樣的話,她也不要和祝朝朝玩,不想讓媽媽不高興。
“君君姐姐,我想好了,我要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悄悄問媽媽一個事情。”姚疏月說。
穆知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問了之後,你就不會不高興了嗎?”
姚疏月點點頭:“問了之後,我就知道該怎麼辦啦!聽媽媽的不會錯!”
……
吃過午飯,宣織夏他們“一家四口”回到了木屋。
兩個小孩進臥室裡換了睡衣,然後出來,爬上客廳裡鋪好的折疊床,一邊說話一邊隨時可能進入午睡狀態。
商靜棋和商靜姝天馬行空什麼都說,看到宣織夏坐在客廳裡還時不時問他兩句,宣織夏聽著兩個小孩細細碎碎的聲音,忍不住起身回了臥室。
清靜下來,他也有點困了。
本來想要午睡,然而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宣織夏就突然聽到了蚊子的聲音,睜開眼又看不見,閉上眼繼續睡,沒一會兒就覺得露在外麵的脖頸和手上有點發癢。
宣織夏蹙著眉坐起身,控製著撓癢的衝動,換回出門的常服,出了臥室。
客廳裡兩個孩子已經睡著了,商書霽見他情緒不太好地出來,輕聲問:“怎麼了?”
宣織夏無奈道:“應該是被蚊子叮了,好幾處發癢。我打算去問問節目組有沒有蚊帳或是其他能驅蚊的,不然晚上怕是不好睡覺。”
聞言,商書霽打量了下宣織夏露出的皮膚,邊起身邊說:“我去吧,你等著。”
宣織夏一怔,然後點點頭:“那謝謝了。”
商書霽出門後,宣織夏回到臥室裡,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究其原因,宣織夏思忖過後,覺得大概在於商書霽昨天晚上在遊輪上太過“坦誠”了,兩人之間現在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地橫亙著一個春|夢,以至於他總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放大商書霽的所有行為……
很糟糕的感覺。
所以這件事上,商書霽為什麼就是不能控製住他自己的嘴呢,害得現在兩個人一塊兒不自在。
宣織夏想要歎氣。
他其實想要放下的,但大概就和前幾天獨自悶著這件事、可一聽到“商先生”的稱呼就應激的商書霽一樣,總是不經意地想起來……
商書霽這趟出門,花了點時間才回來。見客廳裡沒有宣織夏的身影,商書霽便進了臥室找他。
臥室裡沒有多餘的椅子,宣織夏靠在床頭,正在分神欣賞自己手背上的“紅包”。
雖然他控製住了沒有撓,但蚊子贈送的“紅包”還是讓人無法推辭地出現了。宣織夏看不到自己的脖子,但感覺著摸了摸,也有被叮出的包。
聽到進門的動靜,宣織夏看過去。
商書霽則一眼看到他白皙脖頸間的一小片紅,蹙了下眉,靠近床邊:“我問了節目組的人,他們讓我去找農場主,農場主表示沒有蚊帳,但是給了電蚊香,睡覺時可以插上。
此外,我還問農場主要了止癢的,有風油精和青草膏,你能用嗎?”
聞言,宣織夏接過青草膏,看起了成分表:“謝謝你。風油精就算了,味道有點嗆人,青草膏我以前用過……這個可以用。”
商書霽微微頷首:“那就好。”
然後,宣織夏穿上擺在床邊的室內拖鞋,準備起身。
商書霽:“你這是要去哪兒?”
“衛生間,對著鏡子塗,脖子上我看不見。”宣織夏道。
商書霽放下電蚊香和風油精,從宣織夏手裡拿回了青草膏,在宣織夏的疑惑目光中說道:“上午看房子時我注意過了,衛生間裡沒有鏡子,回來坐下,我幫你塗。”
宣織夏輕輕眨了下眼,幾秒鐘後才點了點頭:“哦,謝謝。”
商書霽神色平靜:“不客氣。”
宣織夏重新回到床邊坐下,商書霽站在他麵前,打開了青草膏,用指腹沾出來,垂眸說:“稍微仰一點頭。”
宣織夏配合地露出脖頸。
溫潤安寧的眉眼,白皙脆弱的脖頸,頸間的一小片紅痕……更為直觀地再度闖入商書霽的眼中,讓他不禁指尖一頓。
喉間輕輕滾動了下,然後商書霽垂下眼,將指腹上沾著的青草膏,輕輕塗抹到宣織夏頸間被蚊子叮出的紅包上麵。
然後他偏過頭,輕咳了聲,才轉回來接著問:“還有哪裡嗎?”
宣織夏抿了下唇,回答道:“手背上也有……不過這裡我自己擦就行了,謝謝。”
“好。”商書霽莫名喉間發癢,還是想要清清嗓子。
青草膏仍然被商書霽拿在手裡,宣織夏見他不放,便沒說什麼,伸了自己的手去沾青草膏,擦在被叮出紅包的那隻手手背上。
微涼的膏體擦過犯癢的叮咬處,宣織夏垂著眼,有點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背。
商書霽見他慢條斯理、好一會兒沒有其他動作的模樣,猜測應該是沒有其他地方還需要擦青草膏了,於是便合上蓋子,將青草膏放到了風油精旁邊。
然後,宣織夏沒有說話,還是慢騰騰抹著手背,低垂著眼。
商書霽就安靜地看著他,也沒有離開臥室。
過了會兒,宣織夏回過神,正想要問商書霽還有其他事嗎,然而一抬眸,就見商書霽眉眼間帶著點笑意。
他說:“我剛想開口,提醒你如果再抹下去,手背上那點青草膏就該被抹乾淨了……能說嗎,宣織夏,你臉頰有點紅。”
宣織夏:“……”
一片啞然間,宣織夏定定地看著商書霽的臉,決定很漠然地回擊:“你也是,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