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這樣說了,林禎就知道他們說的話不是她能聽的,就自覺地跟太醫到偏殿去上藥了。走的時候她還在懇求太醫說能不能不喝藥了,沈定在殿裡頭聽到了,不住地笑著搖頭。
等林禎走遠了,皇後才唉聲歎氣地對皇帝說:“陛下,您這樣是不是太慣著禎兒了,這樣下去,禎兒真的能擔起重任嗎?”
沈定卻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杯茶,一邊慢悠悠地吹著水麵的茶葉,一邊說道:“皇後不用擔心,禎兒這小丫頭厲害著呢,剛才在禦花園的時候,她一個人就能把佳靜和幾個嬪妃說的啞口無言,以後若是真的掌管後宮,應該也沒有人敢跟她作對。”
皇後有些懷疑:“真的嗎?可是您這樣一直慣著她也不是個辦法啊,她會被您慣壞的。”
沈定寬慰她道:“禎兒還是個孩子,才多大啊,佳靜比她還大呢,不還是天天咋咋乎乎的?朕自己的女兒都那樣,又怎麼能要求彆人家的女兒如何如何呢?”
皇後看著皇帝半晌,許久了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就差沒大逆不道地跟皇帝說出“慈母多敗兒”這句話來了。
沈定在皇後這裡坐了會兒,跟皇後聊了會林禎和後宮的事,見林禎的傷已經處理好,便回去了,留皇後和林禎兩個人在棲鳳宮裡。
皇後看著手上包紮了一圈繃帶還有心情插花的林禎,想跟她說些什麼,但是想到皇帝對林禎那縱容的態度,想了想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心裡想著算了,這是皇帝以後的皇後,被他養成什麼樣以後都是他自己受著,林禎是好是壞也跟她沒太大關係了,反正她眼不見心不煩。
夜裡沈定又沒翻牌子,準備在清心殿歇下了,睡覺前卻召來暗衛,隨口問道:“皇後宮裡的禎兒姑娘按時喝藥了嗎?”
他想到林禎今日聽說要喝藥時臉上那副不情願的表情就覺得有些好笑,剛好他批折子累了,需要點消遣,才找來暗衛問這個問題。
暗衛不知上位者問=此問題有何用意,但還是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交代道:“禎兒姑娘似乎不太情願喝藥,屬下見她盯著那碗藥很久了,才終於下定決心捧起來一飲而儘,那樣子就好像、就好像……”
暗衛回想起自己看到的情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沈定聽了後“嗯?”了一聲,問道:“好像什麼?”
暗衛實在想不出合適的形容,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就好像喝斷頭酒那樣,一副要英勇就義的表情。”
說完,他就似乎聽到上位者輕笑了一聲,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上位者很少有情不自禁高興的時候,難道是他說錯了什麼嗎?
暗衛琢磨不透上位者的心思,隻好戰戰兢兢地跪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上位者發話道:“行了,下去吧。”
他這才如釋重負地退出清心殿,隻是他還是沒搞明白,上位者大半夜地把他喊過來是為什麼,就為了問一個小姑娘喝藥的樣子嗎?也太奇怪了吧!
次日,沈定又以探望皇後為由去了趟棲鳳宮。林禎居然也在,真是難得她今日沒往外麵跑,估計是昨天在禦花園發生的事還是給她留下了陰影,所以短時間內不願意去了吧。
皇帝去到棲鳳宮的時候,皇後正在讓太醫把脈,太醫來的時候順便把林禎的藥也帶來了,所以此時林禎正坐在外頭對著一碗黑乎乎的藥犯愁。
林禎聽到皇帝儀仗的通報聲,想起他昨日取笑自己怕喝藥的事就有些不高興,接駕的時候都不情不願的。
沈定見她這個樣子,想起昨晚暗衛跟他說的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見桌上還放著一碗原封不動的藥,就忍著笑意問道:“禎兒在喝藥呢?”
林禎見他還好意思提喝藥的事,就老大不高興,哼哼唧唧道:“是啊。”
她以為皇帝會直接進內殿看皇後,沒想到沈定卻在前殿坐了下來,端起宮女遞上去的茶邊喝邊看著她說道:“那還不快點趁熱喝了,一會涼了就更苦了。”
林禎:“……”好氣哦這個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為了不讓皇帝小看她,林禎隻好回到座位上,凜然地端起藥碗,皺著鼻子咕嚕咕嚕地將藥喝了個乾淨,完了還把碗亮給皇帝看,表示她一點都不怕喝藥。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臉上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沈定見她吃癟的樣子,比昨夜暗衛給他描述的生動多了,上了一早上朝的鬱悶也一掃而光。
於是他好心地從盤子裡拿起一塊點心遞給林禎,笑著說道:“好了,看你苦得臉都要皺成一團了,就彆硬撐了,來吃塊點心甜一甜。”
林禎見自己的偽裝如此輕易地被皇帝看破,隻覺得自己很沒麵子。但是既然都已經被識破了,再撐著也沒什麼意義,畢竟藥是真的苦,她急需點甜的來緩解。
於是她乾脆也不裝了,直接走到皇帝跟前接過點心塞進嘴裡嚼吧嚼吧吞進肚子裡,這才覺得沒那麼苦了,舒服地鬆了一口氣。
她這才注意到皇帝在茶杯的掩蓋下若隱若現的笑意,直覺皇帝在笑話她,她不由得警惕起來,狐疑地看著皇帝問道:“您不會是特意過來看臣女笑話的吧?”
沈定這下終於沒忍住,開懷地在她麵前笑了起來:“看來小腦袋瓜還挺靈光的嘛。”
林禎這次是真的沒忍住,冒著蔑視天威的危險對皇帝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