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 皇後坐在產床前,揪心地看著穩婆們給芳修儀接生,太醫們則在外麵配藥, 手忙腳亂的。皇後見芳修儀這麼久都沒生出來, 就著急地問穩婆:“怎麼樣,出來了嗎?”
穩婆也很焦急, 顧不上滿手是血,擦著額頭上的汗對皇後說:“芳修儀情況不太好, 這樣下去母子兩人都會有危險, 皇後娘娘您看是保大還是保小?”
聽到這話,皇後一驚, 急忙站了起來, 對產房裡的所有人說:“本宮命令你們,一定要讓芳修儀母子平安!不然本宮饒不了你們!”
她不敢將芳修儀的情況拿去請示皇帝,因為她知道,皇家從來隻重視子嗣, 而不在意嬪妃的死活。先皇還在的時候, 有個嬪妃也是難產,太醫問先皇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 先皇毫不猶豫就選擇了保小,最後那個嬪妃死得非常慘烈,她不能讓芳修儀那落得那樣的下場。但是她也不能擅自做主保大,所以她隻能寄希望於太醫和穩婆, 讓他們務必幫芳修儀把孩子生出來。
躺在床上原本已經失去知覺的芳修儀這時卻突然清醒了過來, 虛弱地喊了皇後一聲,皇後連忙走過去,蹲在床邊安慰她說:“妹妹不用擔心, 你和孩子一定會沒事的,等你生下孩子,本宮就求陛下晉你為賢妃,為了你,為了孩子,一定要撐住!”
而芳修儀卻握住她的手,斷斷續續地說道:“娘娘,臣妾怕是不行了,臣妾有一事要求您,幫臣妾……好好照顧孩子……啊——”
話還沒說話,芳修儀突然爆發出一聲慘叫,像是拚死用儘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她的手緊緊握著皇後的,兩人手背上的血管因為過於用力都凸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哭啼,芳修儀才慢慢地鬆開了皇後的手,頭一歪,失去了知覺。
穩婆將血淋淋的嬰兒抱了出來,正準備跟皇後報喜是個小皇子,但是皇後卻全然顧不上孩子了。
皇後看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昏死過去的芳修儀,不敢置信地搖了搖她的身子,輕聲喊道:“妹妹?妹妹?”
芳修儀怎麼都回應不了她了,皇後大驚失色,連忙對外麵的太醫喊道:“太醫!太醫快進來看看芳修儀!”
太醫聞聲蜂擁而至,皇後讓出床前的位置給他們,這幾位資深的太醫急忙蹲在床前給芳修儀診脈,看芳修儀的眼瞳,探芳修儀的鼻息。
過了一會兒,以楊太醫為首的太醫們都離開了床邊,遺憾地對皇後搖了搖頭:“恕臣等無能,芳修儀她、她已經去了。”
皇後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往後退了兩步,幾欲摔倒,幸好流蘇扶住了她,勸慰她道:“娘娘保重啊!”
皇後穩了穩心神,有氣無力地抬起手道:“去、出去將芳修儀的事告知陛下。”
外麵的人聽了芳修儀一天的慘叫聲,直到方才終於聽到嬰兒的啼哭聲,皇帝大喜,周圍的嬪妃宮人不論真心與否,都齊聲祝賀他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沈定聽到嬰兒落地的聲音也很是喜悅,同時也為芳修儀鬆了一口氣,這是他步入而立之年後的第一個孩子,注定不凡,他大喜道:“好!”
雖然聽到了嬰兒的哭聲,但是卻遲遲不見殿裡的人出來報喜,有些詭異,沈定正要派人進去一探究竟,就見芳修儀身邊的大宮女一臉慘白地走了出來,慌張悲痛地跪倒在皇帝麵前,帶著哭腔說道:“陛下!我們家娘娘產後血崩,已經薨了!”
此言一出,沈定剛才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了,他質問道:“太醫呢!太醫沒能及時救她嗎?”
大宮女用力地搖了搖頭,又重重往地上一磕,哀求道:“還請陛下進去見娘娘最後一麵吧!”
沈定想都沒想就大步流星走進了殿裡,其他嬪妃仿佛還沒從芳修儀難產而死的事實中回過神來,直到皇帝走進去了,她們才反應過來,神情各異地跟著進去。
殿裡的血腥味還未散去,濃重得讓人心驚,可想而知芳修儀剛才那場生產有多麼驚心動魄,嬪妃們都有些惶惶然,特彆是還沒生產過的那些年輕的嬪妃,見狀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她們跟著皇帝進入內室,就看到皇後愣愣地站在芳修儀的床前,越過皇後的身子,可以看到芳修儀橫死在產床上的慘狀,膽小一點的嬪妃直接嚇得低呼一聲,躲到了後麵去。
林禎知道自己不應該進來看的,但還是忍不住跟了進來。她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一眼看到床上芳修儀那張沒有一點血色的臉,整個人僵硬地躺在床上的樣子,她一下子就懵了,甚至忘了害怕,就傻傻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芳修儀。
大家都沉浸在芳修儀死亡的事實裡,沒有人記得林禎還是個孩子讓她出去。皇後哀痛地走到皇帝身邊,低聲對皇帝說道:“陛下,是臣妾無能,沒有照顧好芳修儀,還請您節哀,芳修儀的後事還要您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