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從勤政殿回來, 看到林禎在看廟見禮和親蠶禮的清單和流程,便走上去在她身邊坐下,笑著問道:“禎兒, 看得如何了?”
林禎才發現他回來了一樣,連忙要起身行禮, 但是沈定摁住了她的肩膀沒讓她站起來, 說道:“私下裡你我就不用多禮了, 坐著吧。”
林禎這才坐回去, 回答皇帝道:“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流程也差不多記下了。”
沈定欣慰道:“那就好,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林禎搖頭道:“不辛苦,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正巧這時玉蘭端了茶上來, 沈定拿起茶盞放到嘴邊, 聞到茶的香味, 便問道:“這是朕給你的雀舌?”
林禎應道:“正是, 今日孫貴妃和葉德妃過來幫忙, 我便拿出這茶來款待她們,還讓她們帶了些回去。”
沈定一邊喝茶一邊笑著說道:“你這小丫頭,倒是大方, 朕給你那麼點茶,你還要勻給彆人一些, 朕都不知道該說你沒心眼, 還是心眼多了。”
林禎笑嘻嘻道:“陛下說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了。”
沈定無奈地笑了笑, 又問她:“今日孫貴妃和葉德妃過來做了什麼?”
林禎啊了一聲,回答道:“就是過來幫幫我的忙,然後喝茶聊天什麼的……哦對了,葉德妃還跟我說, 花朝節那日她看到佳靜公主和榮陽侯府的長房長孫在禦花園裡約會,兩人看起來情投意合的樣子,讓我來跟陛下您說一聲,要不要為他們倆指婚。”
沈定聽到這話並不意外,這宮裡沒有什麼事能避開他的耳目,那日禦花園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暗衛的監視下,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不僅知道,他還清楚張修容和榮陽侯府的算盤。
他反問林禎:“那禎兒如何看待此事,你覺得朕應該給他們指婚嗎?”
林禎道:“如果他們倆真的兩情相悅,那我肯定會勸陛下賜婚,畢竟老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沈定又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如果他們不是兩情相悅,而是有其他目的的呢?”
林禎頓了頓,應道:“那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沈定撥了撥茶盞裡漂浮的茶葉,緩緩說道:“朕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張修容讓佳靜和榮陽侯府的公子走在一起,其目的不用朕說,你應該也猜得出來,即使這樣你還讚成他們結為夫婦嗎?”
林禎本來想在皇帝麵前裝傻的,因為她進宮的目的就是給皇帝製衡後宮和前朝,也許對於皇帝來說,她隻用做一個什麼都不懂,隻會吃喝玩樂,占著後位不讓嬪妃們打起來的吉祥物就可以了,太過聰明了會讓皇帝忌憚和猜忌。可似乎皇帝並不是這樣想的。
她見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時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但皇帝鐵了心要她一個答複,她隻好猶猶豫豫地說道:“陛下自己心裡都已經有了考量,為何還要問我呢?”
沈定啞然:“你又知道朕心裡有考量了?沒錯,朕確實有自己的打算,隻是擔心你不樂意,所以問問你的意見罷了。”
他放下茶盞,對林禎說道:“朕確實有朕的打算。自孝德皇後去世後,京城都在傳朕因為你跟榮陽侯府生分了,把榮陽侯府的衰落說成是朕見異思遷,忘了孝德皇後那麼多年的陪伴。可實際上,榮陽侯府的衰落和他們的不作為息息相關,他們府上沒有一個可用之才,朕除了按照孝德皇後還在世時每月撥給他們侯爵的俸祿,還能做什麼呢?
朕總不能因為孝德皇後對朕有恩,就一味地賞賜他們,讓他們淩駕於朝中重臣之上,反倒寒了他人的心。所以朕想著,既然張修容有意讓佳靜嫁到榮陽侯府去,那朕就如了他們的願。這樣做一來可以安撫榮陽侯府的心,二來也可以平息坊間對你不好的流言,說明朕沒有因為‘寵愛’你而忘了孝德皇後的恩情。”
林禎聽了皇帝的話,還有些詫異,她萬萬沒想到民間居然還有這樣關於她和皇帝的流言。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啊,她和皇帝隻是逢場作戲故作恩愛而已啊,怎麼到了民間就變成皇帝很寵愛她了?這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對皇帝說:“既然陛下是這樣想的,那便這樣做吧。”
沈定看了她一眼道:“朕隻是擔心張修容和榮陽侯府會不會對你不利。”
林禎無所謂道:“我行得正坐得端,她們能奈我何?”
沈定笑了:“你這小東西,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行,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等他們演下去,時機到了,朕就順水推舟地給他們賜婚。”
不過在那之前,廟見禮先來臨了,沈定和林禎忙著這件事,加上張修容和榮陽侯府那邊沒有彆的什麼動靜,他們暫時就將這事放在腦後,專心準備廟見禮和親蠶禮。
廟見前一日,林禎移駕到太廟的彆殿,在那裡清齋居住一天。太廟裡,禮部的太常寺官員和宮人在布置明日儀式的事宜,很是熱鬨,即使在殿內不出去,林禎也能聽到外麵人來人往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