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便推開流蘇,走回林禎身邊繼續伺候林禎用膳了,那態度真心又熱情,仿佛林禎才是她的主子,她才是林禎的心腹女官。
林禎吃飽喝足,又拉著流光聊了一會兒天,兩人雖然年紀相差許多,但性格卻大徑相同,可以說是誌趣相投,流光話多,而且風趣,說起宮裡的趣事,把林禎逗得捧腹大笑。
等休息好後,林禎想起來她還沒做完的風箏,便興致勃勃地拉著流光走到正殿看她的傑作,對流光道:“流光姑姑,我來教你做風箏吧!”
流光今日過來可不僅是給林禎送吃的那麼簡單,皇帝特意吩咐讓她跑一趟,想必是有她的用武之地,她還愁要找什麼理由留下來呢,就聽林禎邀請她,便爽朗地應道:“這敢情好。”
隻有流蘇在一旁看得直歎氣。
榮陽侯老夫人昨日收到宮裡的回信,得知林禎允許她進宮探望後,便讓侍女取出她的命婦製服,隆重地打扮了一番,企圖在氣勢上壓過林禎,讓林禎對她們唯命是從。
葉德妃見今日太陽正好,便帶著幾個宮女從福榮宮出來,準備去禦花園溜達溜達。從福榮宮到禦花園要經過棲鳳宮,經過棲鳳宮那條宮道的時候,她看到有個穿著外命婦服飾的老婦人被幾個中年婦女扶著走進了棲鳳宮。
她眯起眼睛,仔細地辨認了一下,認出剛才進去的那個老婦人是榮陽侯老夫人,便納悶道:“榮陽侯老夫人怎的進宮來看望皇後殿下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她也是隨口一說,然後又說道:“罷了,既然皇後殿下宮中來客,那本宮便不邀請皇後殿下一同逛禦花園了,咱們走吧。”
榮陽侯老夫人由幾位兒媳攙扶著走進了棲鳳宮,她們都穿上了進宮的命婦製服,不苟言笑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式很嚴肅,不像是來拜謁林禎的,反倒像是來找茬的。
玉蘭聽說榮陽侯老夫人來了,便奉林禎之命出去迎接,出來看到榮陽侯老夫人這些人的陣勢,下意識覺得來者不善,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不冷不淡不卑不亢地對她們說道:“老夫人,皇後殿下有請。”
榮陽侯老夫人端著自己侯夫人和孝德皇後生母的身份,頷首應了一聲,便帶著她那幾個兒媳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正殿。
她們正想著一會怎麼給林禎下馬威呢,結果剛走進正殿差點被殿裡的狀況嚇著。隻見棲鳳宮正殿的地麵上橫七豎八地放滿了漿糊墨水毛筆碎布紙張和魚線竹篾,哪裡像是皇後寢宮該有的樣子,簡直就像雜物房!
榮陽侯老夫人等人不禁倒吸一口氣,差點踩翻放在她們腳邊的一盆墨水,這時她們就聽一道聲音幽幽地提醒她們道:“小心,這墨水撒到衣服上可是洗不去的。”
她們不得不抬起腳後退兩步,生怕這墨汁真的弄臟她們的命婦製服。命婦製服可不是一般的衣服,是冊封的時候一塊賞的,每人隻有一套,弄臟了就沒了,所以她們寶貝著呢。
等退到空地上後,她們才順著剛才說話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地上趴著的那個不正是林禎嗎?
林禎穿著一身嫩黃色的大袖裙,那袖子和裙擺太大,都拖在地上,有些地方還被弄臟了,她也渾然不覺的樣子,看到她們太陽穴一突一突的。
想她們作為孝德皇後的娘家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但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麵?皇後一點皇後的樣子都沒有,還算什麼皇後?簡直丟光了林家的臉!
榮陽侯老夫人被林禎這不倫不類的樣子氣昏了頭,以為林禎還是當初那個可以任意拿捏的小丫頭,下意識就要訓斥林禎。
不料她還沒開口,就聽一道威嚴的女聲叱喝她們道:“大膽,見了皇後殿下還不下跪?”
榮陽侯老夫人被這一嗬斥驚得回過神來,才想起來林禎如今已經是六宮之主,不再是她隨便可以拿捏的野丫頭了,不禁住了嘴,朝說話的聲音看去。
隻見皇帝寢殿裡的禦前尚儀正站在林禎後麵不遠處,不怒自威地瞪著她們。她們不知道為何清心殿的女官這會兒回在棲鳳宮裡,但不知為何,看到流光,她們就心虛極了,不得不對林禎跪下行個大禮。
原本長輩進宮見嬪妃,隻需要行個半禮,但因為林禎已經趴在地上了,她們不能站得比林禎高,所以就隻能跪趴在地上給林禎行禮。如果沒有流光在看著的話,她們是不會給林禎行這麼大的禮的,才不管林禎是坐著還是站著,反正林禎也不知道宮裡的規矩。但是流光看著,她們怕流光給皇帝告狀,礙於皇帝的淫威,她們隻好給了林禎行跪拜禮。
其實她們大可以等林禎站起來再給林禎行禮,但是她們來勢洶洶,不給她們一點下馬威,她們還真的要騎在主子頭上作威作福了。流光也是看出來這一點,才自作主張地仗著自己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幫林禎出這口惡氣。
而林禎呢,見流光都為她做惡人了,她隻能坦然地接受流光的好意,接受了榮陽侯老夫人這個大禮。
可憐榮陽侯老夫人一大把年紀了,這一跪她的老腰老腿就受不了了,伏在地上的時候她咬牙恨恨地想林禎這樣也不怕折壽。可是林禎是一點都不覺得不妥,等她們行了禮後,她才施施然地從地上站起來,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免禮”後,便拖著長裙走回主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