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初來癸水這件事, 沈定出於對林禎自尊心的保護,並沒讓人聲張,所以後宮的嬪妃都不知道皇後在這之前一直沒來月經的事, 也避免了很多麻煩。
但是這樣的大事還是得告訴彤史的, 因為彤史負責記錄皇帝和後妃同房的情況,記錄後妃的月經情況, 給皇帝和後妃生育提供幫助,所以每個嬪妃的經期她們都得了若指掌, 更何況是皇後。
皇後乃皇帝正妻,她和皇帝生下的子女就是嫡出, 自古以來人們都很重視嫡子嫡女,特彆是皇室, 皇後肩負著為皇帝開枝散葉的責任, 所以記錄她的經期尤為重要。
林禎這幾日整個人都很脆弱, 不僅是身體脆弱,心理也是一樣。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身體和身份的變化,甚至想逃避, 恨不得每天都躲在被窩裡不見人, 做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來, 隻想睡覺。
沈定心疼她心疼得緊, 這幾日不論在做什麼去哪裡, 都寸步不離地抱著林禎不鬆手,哄林禎就像是家常便飯。若是被他的子女看到他抱著林禎哄的場麵,指不定會以為林禎才是他親生的女兒,心裡不是滋味呢。
這日林禎趴在床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發呆,沈定坐在她旁邊看奏折,見她保持這個姿勢太久了, 就想哄她起來動一動,便對她說:“過幾日外麵的梅花開了,到時候朕陪你出去摘梅花好不好?”
林禎還是一動不動,也沒正麵回答皇帝這個問題,好像對這件事完全不感興趣了一樣,也不知道是誰前幾天興致勃勃地約皇帝去外麵摘梅花的。
見狀,沈定更加憐愛她了,大手覆在她的腦袋上,撫摸她散落的長發。
林禎像一隻被順毛的貓,舒服得閉上眼睛差點睡過去。
可惜她還沒睡著,就聽到宮人進來稟報道:“陛下,殿下,彤史求見。”
林禎被這說話聲吵到,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將身上的被子壓在了身下,肚子朝天。沈定怕她肚子著涼,趕緊將被子拿起來給她蓋上,然後才問道:“彤史過來做什麼?”
宮人猶豫著回答道:“好像是為皇後殿下而來。”
這樣一說,沈定就反應過來了。彤史負責記錄後妃的經期情況,估計是知道皇後來癸水了,過來確認並記錄在檔的。這種事情放在其他嬪妃身上都是很正常很理所應當的,但是一放到林禎身上,沈定就不虞地皺起了眉頭。
他從來沒想過要和林禎圓房,更沒想過要林禎給他生兒育女,所以在他看來彤史並不需要把林禎的經期記錄在冊。因為那樣,以後到了林禎最合適受孕的日子,他就會必不可免地被身邊的人催促去和林禎同房,讓林禎為他懷上嫡子,完成皇後的生育使命。
沈定不想讓事情發展成那樣,也不想讓林禎和他一起承擔這份壓力,他寧可林禎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做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
躺在他腿上百無聊賴的林禎聽說彤史是為她而來,作為皇後,她平時也沒少跟彤史打交道,所以她也很快就反應過來彤史這次過來是為了什麼。
就像她作為皇後也得了解後宮嬪妃什麼時候適合侍寢那樣,她很有可能也會像後宮那些嬪妃那樣被彤史記錄在冊,彤史會給她規劃時間,什麼時候合適侍寢,什麼時候合適受孕。她以前不懂事,看彤史的時候還不明白為什麼同一天裡,有的嬪妃合適侍寢,有的嬪妃卻被規定不能侍寢。現在她算是明白了,嬪妃來癸水的時候是不能侍寢的,而她們不能侍寢的那些日子裡,很有可能就是她們來月事的時候。
想到這一點,林禎打心底反感。誠然後宮女人都以侍寢和為皇帝生兒育女為榮,但她並不,她尊重嬪妃們的選擇,但是她並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人生,被圈禁在這個深宮裡像個主母一樣每日操勞內務已經是她能容忍的極限了,若是再淪為討好皇帝和生育的工具,她一定會痛不欲生。
她不想被彤史記錄,這明明是她的私事,為什麼卻要被人記錄在冊,供人翻閱,乃至傳到後世。她若還是尋常的良家閨女,這種事情除了娘親和身邊的侍女以外,不會有人知道,憑什麼因為她是皇後,就要鬨得人儘皆知,受人指點?
放在以前她還是那個懵懵懂懂聽從彆人安排要做個賢良皇後的時候,她也許為了體統就順從這個規矩了。
但是現在的她正是心思最敏感脾氣最易怒的時候,加上這幾天皇帝簡直是無條件地縱容她寵愛她,把她在家時的壞脾氣都寵出來了,乃至更甚,她仗著皇帝現在慣著她,就視宮規於無物了,氣得拍床道:“讓她回去!不準進來,也不許記錄!本宮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在冊子上看到本宮的名字!不然本宮跟你們沒完!”
她突然發難,嚇壞了宮人,沈定也被她嚇了一跳,見她躺在地上發爛耍脾氣的樣子,沈定知道她定是惱羞成怒了,便揮退宮人,道:“讓彤史回去,跟她說不許登記皇後的經期,以後也不準提起,不若朕決不輕饒。”
宮人見狀,也不敢觸了帝後的眉頭,連忙應是,退了出去。
彤史還在外頭等著求見,隻聽殿裡傳來皇後失態的叫聲,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尖銳,還有暴怒,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莫名有些心驚。
等宮人從裡麵出來了,她連忙小聲問道:“妹妹,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到皇後殿下的聲音?”
宮人看了她一眼,歎氣道:“姐姐,皇後殿下不想見你,陛下也說了,不讓記錄皇後殿下的經期,您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