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到這一日,天還沒亮,白虎門就聚滿了各宮的宮人,排隊在守門禁衛軍那裡登記過後,便可以出宮去給主子們買東西了。
一個穿著碧綠色宮裝的宮女混在人群中,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偶爾抬頭張望,臉上也是心虛躲閃的神情,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那樣。
輪到她登記的時候,守門的禁衛軍也覺得她的神情有點異常,擔心她來曆不正,就喊住了她,盤問道:“你是哪個宮的,主子是誰,我怎麼好像以前沒見過你?”
這個宮女沒想到自己會被單獨叫住盤問,見周圍的宮人都側目看她,她不想把自己的蹤跡弄得太明顯,便垂首低眉順眼地應道:“回軍爺的話,奴婢是永沁宮柳才人的婢子,我們家才人之前因為受京城林氏謀害皇後一案牽連,如今從美人被降為了才人,身邊的人手也被撤走了不少,所以隻能讓身為貼身侍女的奴婢出宮為她采購物品了。”
當今皇後和林充容都出身林氏,但如今兩個林氏已經是雲泥之彆,為了區分兩家,就稱前榮陽侯府為京城林氏,鎮南大將軍家則依舊稱為鎮國公府。
前榮陽侯府謀害皇後一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更遑論是在宮裡當差的禁衛軍了。他們身為皇家禁軍,那皇後也是他們要忠心的主子,有人要害他們的主子,他們自然也將之視為仇人。所以他們聽她提到京城林氏,臉上就露出嫌惡的表情來,嗤之以鼻道:“原來是這樣,行吧,你出去吧,記得按時回來,不然到時候宮門一關,我們可不管你在外頭的死活。”
宮女見他們放行了,如蒙大赦,連連道謝後,就行色匆匆地走出了宮門。
和她一起出宮的宮人一出了宮門,就直奔朱雀大街,到處尋找他們家主子或者他們想要采購的物品了。
隻有這個宮女,她出了宮門後並沒有急著要去哪裡,而是在邊上站了一會兒,鬼鬼祟祟地觀察了半天,見沒人注意到她的行蹤後,才偷偷摸摸地繞到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裡。
這條小巷比彆的地方都冷清許多,店鋪也少,偶爾見一兩家賣藥材或者賣兵器的,也沒什麼生意,而老板似乎也不著急,門口連個人都沒有,就開著半邊的門,人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不過他們也並不愁生計,做他們這一行的,要麼沒生意,要有生意那就是很大單,做一次就能吃半年,他們自然有恃無恐。
宮女按照心中謹記的地址,在這條小巷裡找了一路,終於看到那家門可羅雀的藥店。
說是藥店,在外麵完全看不出來是賣什麼的,連個牌匾都沒有,就隻掛了一個“藥”字,隨風飄蕩,看起來不是很正規的樣子,門口也沒人看著,甚至門隻開了一半,導致裡頭烏漆嘛黑的,看不清楚裡麵都有什麼。
宮女再三確認是這裡,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朝裡頭喊了一聲:“請問李老頭在嗎?”
過了一會兒,裡頭才有一道蒼老又陰沉的聲音回答道:“找老朽有什麼事?”
宮女見找對地方了,這才敢踏進去,跟坐在陰暗角落裡抽著水煙的乾瘦老頭說道:“我聽說您這裡賣的都是最好的毒.藥,請問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致人於死地,又查不出來?”
李老頭聞言放下了水煙,用那雙銳利的眼神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在審視她,然後問道:“有是有,隻是你要這藥做什麼?”
宮女支支吾吾,顯然不想告訴他用途,老頭見狀也不強求,隻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容易出人命,老頭可得問清楚,省得到時候惹了人命官司。你若是買藥,也得白紙黑字寫清楚,是你們的私人恩怨,與老頭我無關。”
見李老頭沒有追根問底,宮女鬆了一口氣,含糊其辭道:“是私人恩怨,與您無關,您大可放心,我既然來您這買藥,當然是知道江湖規矩的。”
李老頭便走到櫃台後麵,從抽屜裡拿出一包藥來:“這個,喝了之後身體裡的血液會慢慢凝固,最後因為心肺停止而死,隻要不是一次致死的量,都沒人會發覺。”
宮女見真有這樣神奇的藥,就迫不及待地要接過,李老頭卻往後縮了一下,警告她道:“這藥有劇毒,你手上若是有傷口也不能沾上,不然先死的那個人就很有可能是你了。”
聞言,宮女被嚇得縮回了手,李老頭卻將藥放在她跟前,對她說道:“一十兩銀子。”
一十兩銀子差不多是才人一個月的俸祿了,李老頭真是獅子大開口,但是這毒.藥難求,也不怪他敢漫天要價,也難怪這條街這麼冷清,各家老板們都不著急,若是都像李老頭這樣做生意,那還愁什麼呢?
宮女也隻好忍痛將銀子交給李老頭,拿了藥後鬼鬼祟祟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