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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那些獅鷲騎士和牧師將希澤帶到最角落的一個石屋中安置好,黎離也收回了視線。
她低聲對科林斯道:“走吧,帶你哥去找格魯幫忙。”
雖然專注於治療魔法的牧師可能能力最強,但是同為魔導師,格魯的治療魔法也不比對方差,更重要的是,不用在那群獅鷲騎士的監視下照顧尤利西斯,這是好事。
和這一隊獅鷲騎士對視的時候,黎離覺得很不舒服。
科林斯點點頭,緊緊背著尤利西斯往石城中走去,閃電也連忙跟上來。
格魯的石屋太小,所以這次他們直接征用了當初二十九號的大石屋,裡麵甚至還有幾間被分出來的單獨休息室。
進門之後,科林斯便小心地把尤利西斯安置在了床上,閃電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見狀彎下腿,匍匐在窗邊,將大腦袋貼在尤利西斯的手邊蹭了蹭。
“嗷。”
低低地叫了一聲後,它把受傷的頭埋在主人微微蜷縮的手邊。
格魯給尤利西斯先用了兩道【高級水療】,隻是這樣的治療術對於外傷效果明顯,但是對於尤利西斯這樣的靈魂損傷而言作用並不算太大,還是得靜養才行。
同為水係魔法師的科林斯自然知道這一點,他抬頭感激地看向格魯,聲音沙啞道:“格魯大哥,多謝你幫忙,你也先休息一下吧,我哥這兒有我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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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魯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點點頭:“那我去找黎離說點事,等會兒就回來。”
又留下兩道從那些黑袍人屍體上扒出來的高級治療卷軸後,格魯才快步朝著邊上一間小休息室走去。
這間休息室沒有窗戶,裡麵的光線很暗,他隻看到黎離靠坐在牆角的背影。
格魯取出一枚空間戒指道,對黎離道:“黎離,這是十三號的空間戒指,我在你們去禁牢的時候抽空把它上麵的魔法封印給解除了,人是你好不容易殺的,東西自然也該歸你所有。至於其他人的戒指品質都不高,等我慢慢解封後再給你……”
隻是格魯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一些話,黎離卻一直沒有回應。
他愣了愣,雖然和黎離相處時間很短,但是後者平時即便冷淡,其實也會很認真地傾聽並時不時吱一聲給出回應。
不對勁。
“黎離?”
格魯輕輕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可是沒有回應。
他快步上前,用魔力小心地一探,才發現她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
……
得知黎離陷入昏迷後,科林斯和藥檀趕緊衝進來。
看到黎離沉睡的模樣,藥檀連忙拉住想要跑過去的科林斯。
他將聲音壓到最低,憂心忡忡地詢問格魯:“她怎麼了?”
“她太累了,之前本就受了重傷,又如此勞累,換成魔獸都撐不住的,更何況是人。”格魯歎了口氣:“我已經給她用過【高級水療】了,暫時彆打擾她,讓她靜靜地休息兩天會好些。”
黎離已經被格魯移到屋內的小軟床上躺好了,在樹油燈的映照下,她的臉色蒼白得不見半點血色,平素眉眼間總是籠著的那冷冽和銳利在此刻儘數不見,倒罕見的顯出幾分脆弱感。
枯榮劍依然被她緊緊摟在懷中,藥檀怕她不舒服想要將其抽出,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她抱劍的樣子像是在護著自己的命根子。
秋雲生幾人在聞訊後,亦是第一時間趕來。
“藥師叔,科師叔。”秋雲生幾人知曉科林斯和藥檀是黎離的好友,所以先恭敬地同兩人問好。
若換作往日,科林斯定是要挺著小肚子嘚瑟一番的,可今日他隻是低著頭,雙眼通紅地小聲自責著。
“都怪我……我明明知道她受
了傷還讓她帶我去找哥哥,我還一直沒注意到她都累成那樣了……”
“我真的是個蠢貨,哈皮他們罵得對。”
科林斯站在黎離的身邊,手攥得很緊。
他身側,正在沉默煉丹的藥檀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又丟了兩味藥材進去。
“要是我能再厲害一點就好了。”
醫修突然低低地這樣說了一句,輕輕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不,不能要是……是我必須要變得更厲害。”
他身側那個總是笑嗬嗬的小胖子也抱緊了魔杖,堅定地應了一句:“我也要成為很強大的魔法師才行!”
兩個守在床畔的少年對視一眼,點點頭,似乎都堅定了許多。
樹油燈映得三人的影子在牆上跳躍連在一起。
格魯靜靜地看著前方的那三個年輕人,輕輕撫摸著自己手中的魔杖,不由得出了神。
他像是隔著他們,又看到了某些模糊的影子。
格魯低下頭不再去看,將身上黑色的袍子緊了緊,遮住了自己的麵容。
接下來的兩日,整個石城都在微妙的平靜中度過。
庫查茲已經自覺肩負起島上值守的重任,每天帶著自家獅鷲在島上一圈一圈地繞,繞累了就回到關押那五個亡靈法師的暗室,翻來覆去地拷問他們。
在他的逼問下,這五個人已經連自己穿的褲衩子是什麼顏色都老實交代出來了,就是沒有交代出其他有用的消息。
庫查茲有些為難地看著這五人,又看著不遠處那處孤僻的石屋,不由得皺了皺眉。
希澤和尤利西斯都沒恢複,那個叫黎離的天劍宗學生也沒醒……看樣子,這一次的塔城大賽,要成為曆史書上最混亂的一屆了啊。
石屋內。
此刻的黎離,意識正深深地潛入到了自己的丹田處,打量著自己的金丹。
這枚才重鑄不久的金丹,正散發著瑩潤的光澤,上麵隱約傳出的各係靈力波動更是淩厲可怕。
或許是因為知曉自己修煉的每一個步驟,清楚每絲靈力該送完那一根經脈,所以黎離重修後的進度可怕到非人,甚至於,她隱約間察覺到自己在與十三號的戰鬥之後,似乎能夠嘗試凝出元嬰了。
隻要有數量足夠的靈石,應該不是問題。更重要的是,此刻黎離感覺自己周身的靈力充沛,想來是藥檀和秋雲生他們又在周圍放置了大量的靈石。
但是在短暫的思忖過後,黎離還是暫時按下了這個想法。
結成元嬰需要先主動破碎金丹,雖然黎離已經知道自己的金丹該如何破碎再凝聚成元嬰最為快捷安全,但是那一刻的她是最孱弱無助的,哪怕是一個孩童都能趁機致她於死地,著實不適合在這種地方進行。
因為知道身邊有同伴和一群後輩守著,所以她才能放心休息這麼久。
不過外麵依然有潛在的危險,是時候打起精神繼續警惕了。
將意識抽離丹田後,黎離緩緩地睜開了眼。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被移到了地下了。
沒錯,就是她之前在格魯房間下麵挖的那個四室一廳,不同的是現在屋裡都布置著豪華的裝飾,一看便知是科林斯的手筆。
她緩緩起身,去隔壁一看,就看到依然昏迷的尤利西斯正躺在一張軟床上,閃電正蜷縮在床邊,大腦袋一點一點地。
隔壁的房間中,科林斯似乎正縮在角落,小聲地與安格斯和威爾斯傳訊。
小胖子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前一樣輕快,他沒有同長輩哭訴現在淒慘的境遇,而是和往常一般聊著天——
“……那當然了,我們天劍宗肯定最厲害啊!那可是藥檀種下去的種子,瞧瞧天劍城裡那些田裡的莊稼,就該知道他們多擅長這
個。”
“嗯……會照顧好自己的,等我回來就給你們帶特產,南塔城的水果很鮮美的。”
“……我哥?”
“他很好。我到時候和他一起帶著特產回來。”
“……”
黎離愣了愣,沒想到科林斯現在也學會報喜不報憂了。
她沒有打擾他,而是悄無聲息繼續往隔壁走去,她嗅到那邊飄來了一股淡淡的藥香飄來。
黎離一走到門口,就看到藥檀盤腿坐在房間一角,正表情嚴肅地開爐取丹。
藥檀也注意到後麵黎離的氣息在靠近,不過他沒有馬上回頭,而是先小心地將爐中丹藥取出,而後才鬆了一口氣。
他把靈丹遞給黎離:“我觀你氣息逐漸平穩強健,便猜你該醒了,來,先吃一粒滋補的丹藥。”
黎離直接拿過丹藥便往下吞,也不多問,反正她不懂醫道問了也是白瞎,藥檀又不會毒她。
藥檀又遞了一粒淺粉色的丹藥過去。
這顏色詭異,黎離皺了皺眉:“什麼東西?”
“隔壁的春風學院的木茜早上醒了,精靈們送了一筐桃子給我當禮物,我用來煉了顆桃子味的辟穀丹,你嘗嘗?”
“……”黎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藥檀。
桃子不比辟穀丹好吃?這不是多此一舉加糟蹋好東西嗎!
藥檀倒是很期待自己研究出的新口味得到好評:“味道怎麼樣?”
“沒桃子好吃。”黎離給出真實感想。
“……”藥檀沉默了一下,然後翻了翻小冊子,在其中一頁上打了個叉。
“格魯和秋雲生他們呢?”黎離看了看房間,沒找到其他人的身影。
“他們都在石城裡麵給那些人療傷,現在石城中有很多人,把你和尤利西斯移下來也是因為下麵更安靜些。”藥檀收起煉丹爐,起身提議道:“要出去走走嗎?”
黎離頷首:“走吧。”
她現在對監視希澤的那一隊獅鷲騎士非常戒備,之前沒餘力,現在怎麼也得跑去往他們身上丟個靈力烙印才安心。
大概這就是她被魔修偷襲後留下的最大毛病吧?
……
此刻,外麵正是寧靜的黃昏。
春風學院的木茜似乎已經醒過來,在路過黎離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喊住了她。
“黎離。”
黎離回頭,與精靈靜靜對視。
在黎離的目光中,木茜往前走了兩步,她那雙淺綠色的眸子此刻無比溫和,長發隨風輕輕飛舞著,上麵點綴著的綠葉裝飾也顯得格外融洽。
木茜認真而優雅地抱胸,對著黎離彎腰。
“精靈一族永遠不會忘記天劍宗的援助。”在暮色中,精靈仿佛許下了一句誓言,語氣無比認真。
黎離愣了愣,她以為木茜要感謝自己把她背出來這事兒,沒想到這一謝居然如此籠重,整得像是她挽救了整個精靈族似的。
估計是黃默音他們去支援南塔城,幫上了不少忙的原因吧。
黎離不太擅長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於是略生硬乾癟地客套幾句後,便準備抽身離去,以防自己不留神又說點什麼大實話讓彆人誤會。
隻不過她正準備走,木茜便好似想起什麼,抬起手在頭發上一撫,將頭發上的那顆小樹苗拿下來。
“這是你們的風鈴巨木樹人嗎?沒想到它居然成長得如此快,真是讓人驚歎。”木茜將小樹人還給黎離,溫聲道:“它似乎很渴望木係魔法元素,所以這些天我和隊友們都對它施放了許多木係魔法,希望沒有影響到你們的種植計劃。”
黎離:“……”
藥檀:“……”
兩人一邊假裝聊天散步,一邊好
似無意地往那些獅鷲騎士所在的偏僻石屋靠。
一路上有不少人路過,皆是感激且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並不是傻子,之前石城中的人親自看到了黎離為了阻攔十三號險些戰死,禁牢中的人又都是藥檀和科林斯救出來的,眼下都知道是天劍宗的學生救了整座島。
在這樣自然輕鬆的氣氛中,兩人終於抵達了希澤所在的石屋附近。
就在這時,門口圍守著的獅鷲騎士們似乎動了,正當藥檀以為對方要走過來攔住他倆時,卻發現他們是朝裡麵走去。
黎離和藥檀快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飛快地將靈力烙印丟過去。
靈力烙印沒有落空。
也正因如此,黎離聽到了那邊短暫的對話——
“我現在必須要到尤利西斯身邊去,這是命令。”
說話的是希澤,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低啞虛浮,或許也是剛剛才蘇醒過來。
隻是黎離覺得古怪的是,希澤醒來後並不是問尤利西斯是否安好,也沒有問自己是怎麼從禁牢出來的,而是第一時間要求趕到尤利西斯身邊去,這又是為了什麼?
“尤利西斯在他弟弟身邊,他現在很完全。”獅鷲騎士如是回答。
“他現在很安全?”
希澤的聲音似乎很冷淡,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更像是冰冷的反問句。
獅鷲騎士們似乎對他的態度並不意外,同樣冷淡地回答:“是的,昨日牧師已去確認過了,似乎是經過一張超高階治療卷軸的救治,他沒有生命危險。”
過了好一會兒,希澤才低聲地回了句“好。”
“另外,您現在身處的位置非常危險,我們現在需要將您立刻送回光明教廷,這也是教皇的命令。”
“……”
再到後麵,屋內的那幾人似乎壓低了聲音,黎離便聽得不清楚了。
不過從這些話裡,黎離卻隱約覺得尤利西斯和希澤或許在禁牢中遭遇了什麼意外。
而同樣被關押在那座密室中的木茜,卻似乎並沒有遇到太多麻煩事——仿佛隻是被關押了幾日,然後耗儘精力陷入昏迷,最後又被救回來這樣簡單。
饒是黎離不愛多管閒事也不愛想太多,但是這事兒卻莫名透著詭異,讓她不由得上了心。
石屋裡傳來鎧甲摩擦的聲音,他們結束談話了。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在這些獅鷲騎士出來之前,黎離和藥檀快速地離開這附近。
就在二人準備直接回去的時候,黎離卻突然轉頭,敏銳地看向遠處。
沒有那道巨型魔法結界的遮擋,此刻真實的海島徹底顯露在黎離眼前。
這是一座並不算大的海島,石城所在的區域幾乎是就海島的全貌,走過那一大片開著白色野花的山坡,往下便能看到一片高聳恐怖的絕壁,下方的海水被呼嘯的海風吹著,金橙色的夕陽映照下,洶湧的海浪在海麵上拍出破碎的金芒,濺起耀眼的水花。
在這些水花之中,一條鬼鬼祟祟的魚正沿著絕壁遊來遊去。
黎離微微挑眉,抬手在劍鞘上一拍。
叮——!
枯榮劍時隔兩日終於出鞘,帶著輕微的破風嗡鳴聲,猛地飛向那片水花!
劍沒有刺下去,隻是懸在那道魚影上方跟著飛,魚快它快,魚慢它慢,像是一柄懸懸欲墜的斷頭劍。
終於,底下的魚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猛地將頭竄出水麵。
赫然是海底遇到的那條叫喬南的小人魚。
“我就遊遊,你弄把劍在我頭頂做什麼!”喬南一臉憋屈地盯著枯榮看,半長的藍色微卷發貼在白皙乾淨的麵頰上,顯得更加無辜可憐。
黎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條人魚,她不
喜歡兜圈子,所以直截了當地斷了對方裝傻充愣的心思:“彆裝,我知道你在跟蹤我。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要不是感覺到這條人魚似乎沒有半點殺氣,光是他暗搓搓的跟蹤行為,黎離就要直接看劍了。
喬南的尾巴搖了搖,腦袋浮在水麵上看著黎離,眼睛發亮:“你果然是靈魂係的大師,居然連我在跟蹤你都能發現!”
“……”
廢話,她當初就覺得這魚可疑又陰險,足足在他尾巴上丟了十多個靈力烙印現在都還沒散去,此刻的喬南在黎離的眼中就像個大燈泡一樣耀眼,能不發現嗎?
喬南如實地回答:“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南塔城。”
黎離愣了一下,她以為喬南是想去參加塔城大賽,於是提醒道:“塔城大賽的團隊賽都結束了,你現在去了也參加不了。”
喬南輕輕地搖了搖頭,認真道:“我不回去,人魚族每隔幾年就要派人到陸地上行走,了解塔城中的發生的各種大事,與各個種族之間保持聯係,今年正好到我了,我還沒完成任務,怎麼能回去呢?”
她語氣冷淡地警告喬南:“你既然曾被關進禁牢中過,所以應該知道這附近並不算安全,南塔城現在更是一片混亂,並不是一個好去處。”
語罷,黎離自覺言儘於此,便不再和喬南多說,轉頭朝著石城的方向走去。
喬南安靜地泡在海水中,伴隨著海浪沉浮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轉身。
他身後,幾隻人魚緩緩地遊過來,正是之前被黎離他們救下的人魚。
“殿下。”
他們恭敬地對著小人魚問候,在發現這位小王子的確沒有要返回人魚海峽的意圖後,不由得輕聲勸告起他來。
“那位人類劍士說的不錯,南塔城最近真的很亂,並不是您該前往的地方。”
“亡靈法師甚至把塔城的城牆都攻破了……”
“但是預言的結果顯示,想要避免覆滅的道路,唯有離開深海,在深山之中追尋答案。我必須去陸地上追尋救贖人魚一族的方法。”
喬南目光清澈地注視著前方那座孤島,還帶著些稚嫩的聲音卻是異常堅定。
他身後的人魚們麵麵相覷,最後其中一個猶豫問道:“可是殿下,萬一預言是錯誤的呢?”
“我的預言什麼時候出錯過?彆忘了,我可是繼承了人魚一族最強預言術的人魚,從會說話開始,沒有預言失誤過一次!”
“咳……兩天前您不就失誤了嗎……那什麼死了又活了……”
喬南的尾巴開始緊張亂甩,白皙的臉頰開始迅速升溫:“你們怎麼知道的!”
幾個人魚麵帶同情地看著喬南,歎口氣。
“殿下,我們隻是被餓趴下,還沒完全餓暈,你們說話還是聽得到的。”
“你後麵為了挽回尊嚴,強行拉著獅鷲想要第三次預言,我們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