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檀叉腰尖聲學得惟妙惟肖,黎離聽得眉頭緊皺。
在修真界可沒這種歪理,修士享受了世間大部分的資源,就自覺守護凡人,就如天劍宗,占了整個修真界靈氣最濃的洞天福地,在修真界有難之時也自然頂在最前麵,平日裡也照拂著山下天劍城的凡人。哪有這種先獨占資源再壓榨彆人力氣還理直氣壯的行徑!
藥檀安慰黎離:“彆灰心嘛,我還帶了一壇止血湯藥出來,等會兒找個藥劑店去問問收不收,總能養你……啊!”
在摸出那個壇子後,藥檀發出絕望的慘叫。
“我帶成你挖出來的那壇靈酒了!”
“……”
就黎離所知,魔法界的人似乎酒量都不太好,酒也多是清淡的果酒,就連戈斯聞了這壇靈酒都不太好受,在塔城裡怕是賣不到什麼好價錢。
“留著吧。”
黎離的視線在路過的行人間不斷掃視著,片刻後,她對著藥檀招手。
“跟我走。”
黎離跟上的是幾個遊民,他們和那些淪為礦工的遊民不同,每個人看起來都格外健碩,而且手中甚至還持有武器。
很明顯,他們是在塔城中混得比較好的遊民。
直到這些人進入一所巨大的圓形建築後,黎離才止步,抬頭看向前方。
一股濃鬱到無法忽視的血腥味在黎離的鼻間蔓延。
忽然間,一隊人抬著一個精鐵鍛成的獸籠從遠處走來,籠中的那隻狂獅獸懶懶地用前爪枕著頭眯眼假寐,爪子縫隙中甚至還卡著一截人類的斷指。
與黎離擦肩而過時,那截斷指從鐵籠中滾落到黎離的腳邊。
那座純白的圓形建築內,隱約有人在興奮呼喊著——
“歡迎來到……”
“角鬥場!”
最高壯的那個獨眼大漢嘴角一歪,提著樹油燈嘿笑。
“一隻耳,怎麼不說話了?”
“戈斯呢?你們巨木村的那位騎士大人呢?”
“哦我忘了,前兩天有人說你們巨木村似乎遭遇了中級魔獸的襲擊,現在村中已經空空如也,是全部死光了嗎?”
“所以你這隻低賤又肮臟的地精,流竄到這裡避難了?嗯?”
智者的臉色很難看:“你們上次已經毀了我的魔杖,這次又想怎麼樣!”
“聽聽這隻地精在說些什麼話!那個魔法陣本該是我們豬玀村的,你搶走了我們的魔法陣,就該還給我們!”
“那個魔法陣明明是我用一塊極品魔法石向那位大人換來的!”
“那塊魔法石本來是我們豬玀村的!”
智者的眼睛死死瞪住這幾人,耳朵氣得向後背起:“那是我們巨木村找到的!更何況為了拿到它,我們有四個村民永遠埋在了那個礦洞深處!”
“哦,那又怎麼樣。”獨眼無所謂地聳聳肩,玩味地打量著憤怒的智者。
“你當初如果答應把魔法石讓給我們,興許我們會願意收留巨木村的漂亮姑娘,你們村子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了。”
語罷,他突然伸手——
狠狠抓住智者完好的右耳,一把將他整個人提起!
“或許我該把你關進籠子賣掉?”
邊上另一個人惡意笑道:“可是誰又願意浪費一個銅幣在一隻肮臟的地精身上呢?”
“我們也可以幫幫你,把你另一隻耳朵也割掉,這樣就更像人一些了。”
智者忍痛掙紮著,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他好像看見黎離和藥檀奔向這邊的身影。
小老頭無力地舉著枯瘦的細手,想把臉遮住。
“停下,至少不要在這……”
至少不要讓村裡的孩子看見他這副卑賤的模樣。
“一隻耳——”
“一隻你爹啊!”
藥檀憤怒地破口大罵,見人看過來後果斷把頭一縮,躲在黎離身後大口喘著氣。
從看清智者的境況到衝過來的間隙,黎離腳步沒有半分停留,而視線也沒有落在智者的身上。
她一直盯著豬玀村的人。
對方並沒有將兩個半大的孩子放在眼中,打量了一下黎離的模樣嗤笑:“黑發黑眼?又是從未見過的賤……”
“種”字還沒有開口。
黎離已經衝到了他的麵前,手中那把生鏽的彎刀似一輪新月,完美地擲中獨眼的手腕。
“啊!”
後者吃痛鬆手,智者也同時向下墜落。
黎離往前一撲接住智者,順手將他鬥篷的兜帽拉下遮住老頭狼狽的臉。
可惜了,那把鏽彎刀有夠鈍的,連人手都砍不斷,真不值一個咕咕雞蛋。
“藥檀。”
都不必黎離多言,藥檀已經熟練拉過智者,帶著他避讓到安全區域。
智者還掙紮著想起來幫黎離,藥檀把他按住。
“沒事,有黎離在,您還沒見過她打架吧?可好看了!”
黎離那邊的戰鬥結束得太快了。
獨眼這幾人也隻是強壯一些的普通遊民,連那夜的盜匪都比不上。
黎離麵無表情地單手將獨眼撂倒在地,屈膝抵在他的後背。
獨眼嘴裡罵罵咧咧在說什麼她聽不懂,也不打算聽。
以前大師兄老給她講話本中的故事,主角殺人也救人,幼時的黎離不懂善惡,隻學會了一個道理。
劍修不是魔修那樣無惡不作的敗類,但也不是佛修那般萬事都原諒的大善人。
受了恩自然該還,有仇就該打回去。
於是作為宗門最傑出的弟子,黎離自然要貫徹劍修的道德準則。
她偏過頭,用並不熟練的魔法語問智者:“他乾的?”
智者瞬間明白黎離問的是他之前受傷的耳朵,他略狼狽地點點頭。
黎離明白了,神色不改,利落地持巨劍一揮——
伴隨著獨眼的一聲痛呼,半截帶血的耳朵隨之落下。
黎離自忖劍術精湛,她削下的這半截耳朵大小絕對和智者的分毫不差,瞧瞧人家智者一把年紀了傷了耳朵一聲不吭,這廝叫得好像有人要殺他一樣。
眼看著地下集市中有不少人被這慘叫吸引過來,黎離盯著獨眼正在飆血的耳朵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不就是現成的活招牌嗎?
於是黎離朝藥檀伸手。
藥檀在懂事方麵無人能及,在遲鈍片刻後迅速反應過來。
他把揣在懷裡的半罐止血湯藥遞了上去。
下一刻,他就迅速站起,運足中氣開始吆喝——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好的止血湯藥,現場演示止血功效了啊!居家冒險必備良品,快過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獨眼怒火中燒,正打算說什麼的時候,黎離輕描淡寫地捏了一下他的下巴。
哢擦一聲,獨眼的下巴脫臼了,口中要說的話也變得含糊不清。
藥檀默契配合灌了一口止血湯藥進去,沒等太久,圍觀的遊民就發現了變化。
“他的耳朵沒有流血了!”
“這藥劑有用!”
“什麼什麼?,我來晚了沒看到,發生了什麼?”
聽到這句話,藥檀推了推黎離:“有人沒看到止血藥起效的過程,怎麼辦?”
黎離麵不改色,又對著獨眼的耳朵來了一刀。
鮮血狂飆的瞬間獨眼再次嚎叫,藥檀立馬熟練灌藥。
原本還想救人的豬玀村其餘幾個人見到這一幕,突然老實裝啞巴不敢罵了,試探著開始往後挪。
對於遊民而言戰鬥是家常便飯,他們並不在意獨眼是不是被人打了,因為塔城之外沒有規則和法律,在這片危險的混亂之地活下去才是真理。
遊民隻會關心黎離他們賣的藥到底有沒有用。
事實證明藥檀的止血湯藥是真的挺好,雖然比不上智者的治療術立竿見影,但勝在半罐就能一次供給幾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