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次元 他見不得彆人靠近宋拂之。……(1 / 2)

時章沉默地注視著喬煦陽失魂落魄的背影,直到他完全離開,才轉回了視線。

電腦上是一份植物學英語文獻,他在咖啡館坐了這麼久,隻看進去了一小段。

時章怎麼也想不到,在這樣一個平常的上午,他碰到了宋拂之。

這是個很遙遠的人。

十多年沒見過,時章以為自己早就把他忘記了,卻沒想到幾乎在第一眼,就輕易認出了曾經的高中學弟。

連帶著那些消失許多年的陌生情感,像陰雨天後瘋長的潮濕青苔,毫不費勁地重新湧起。

宋拂之長高了很多,完全是成熟男人的身型,但身上的氣質始終沒變。

清新,但是冷,不易靠近。

時章安靜地坐在宋拂之對麵,不看他,不講話,卻能無比敏銳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感知到他屈指翻書,感知到他端杯淺飲。

心臟無端地跳得又重又快,一下下幾乎連成一片。

在年輕帥哥給宋拂之送花的時候,時章甚至感到一股久違的衝動,緊接著是血液倒流、頭腦發熱的窒息感。

把筆記本掃到地上,故意耽誤那個小帥哥的時間,這幾乎是時章下意識做出的舉動。

他不想看著懷抱玫瑰花的年輕人追過去。

這是種純粹的生理反應,許多年過去,竟仍然根植在他體內——

他見不得彆人靠近宋拂之。

時章很輕地皺眉,強迫自己停止這種情緒。

喝完咖啡,時章獨自坐著看了很久風景,才起身開車去了學校。

不小的教室裡竟座無虛席,時章踏進去,學生講話的聲音就小了,滿堂眼睛都眨眨地望著他。

時章小幅度地笑了下:“歡迎大家來聽課,我以為今天的上座率不會很高。”

學生們低低地笑起來,坐在第一排的學生膽子大,說:“情人節晚上再過也行,時教授的課不能錯過。”

時章在大學教植物學,他開的公選課一定會被早早搶完。

他的公選課輕鬆、有趣、不點名,隻要認真學就能得到好成績,學生們對時教授的評價很好。

這學期他講“生活中的植物學”。時章拿起粉筆,一筆一畫地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正楷。

筆跡和他的氣質一樣,不張揚不放肆,溫和謙遜。

時章簡單講了一下這門課的大綱,問大家有沒有什麼問題。

有學生舉手,很誠懇地提問:“教授,我養花總是養死,能不能教教我怎麼養?”

這是很多人的誤區,時章說:“植物學家不一定會照顧植物,就像程序員不一定會修電腦、教育學家不一定會養小孩兒一樣。”

他抱歉地笑笑:“我養的最久的一盆植物是仙人球,享年一歲半,冬天放外邊兒太冷給凍死了。”

學生們又笑,笑聲中有人問:“那教授會養小孩兒嗎?”

“我養的是席克氏彩草,開的花很漂亮,花瓣的分布形似蓮座。你們平時看的仙人球好像都長一個樣,但它們其實可能是不同的品種,有各自不同的習性,開的花也都不一樣。”

時章引入物種多樣性的話題,頓了頓,回複學生開玩笑的問題:“我沒小孩。”

下課後學生們陸續離開,時章正在收拾東西,看到一個姑娘站在講台邊,手裡抱著一個東西。

“課上有什麼沒聽懂嗎?”時章問。

姑娘梳著麻花辮,清秀的臉上透著不明顯的紅,鎮定地把手裡的東西往前一遞:“時教授,我上學期也聽了您的課,學會了做植物標本,這是我自己做的標本書。我想……送給您。”

時章認真地翻看,稱讚道:“做得很好。”

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裡麵陽光粼粼。

“可我不能收,我也不會收。”時章輕輕地把標本書推回姑娘麵前,語氣溫和,卻也很堅決,甚至有點無情。

“親手做了這麼精美的標本,你自己留下,比送給我的價值大許多。”

時章其實算不上標準的大帥哥,五官本身有些平淡,但他的氣質和談吐太出眾,身高腿長,舉手投足間都富有魅力。

或許是因為植物學家的身份,時章身上有種草木般的溫柔氣息,博學、謙和、風度翩翩。

他的老朋友歐陽希曾經在飯桌上開過玩笑,說時教授就是個大禍害。

溫柔博學的年長者最容易吸引年輕人的愛慕,學生們可能不敢說出口,但絕對有人偷偷地想跟時教授搞師生戀。

時章當時就放下酒杯,麵色不虞地看向歐陽,嚴肅地說這不能開玩笑。

歐陽失笑,攤開手說,喏,你看,你禍害就禍害在這兒!咱植物學家渾身魅力,但又不會接受追求,於是隻能成為學生們心中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成為無數少男少女青春中的一道傷痕。

歐陽又問,要是年輕人們看見你玩cosplay時候那野性的樣兒,會不會更瘋狂啊?嘖嘖。

時章不悅地皺眉,歐陽才勉為其難地閉嘴。

其實歐陽清楚得很,他們時教授哪裡是隻拒絕學生的追求,他無差彆拒絕一切追求,三十四年來從未有過例外。

當一個人活到三十多歲還是母胎單身時,你會覺得不太可能;當這個人是位帥哥時,你更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如果這位帥哥是個老二次元愛好者,你又會覺得,嗯…單身三十多年好像也不奇怪。

當然,也不止是二次元這個原因。

晚上時章有個鐘姐攢的局,三個老朋友好久沒湊齊了,約了家私房菜館見麵。

鐘子顏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裡,小腿纖細有力,珠寶點綴在純黑絲絨連衣裙上,姿態優雅,很有範兒。

一見時章,鐘姐就開口道:“章魚教授,暑假得來漫展給我撐場子,啊。”

時章樂了:“這菜還沒點呢,要求就來啦?”

歐陽希熟練地把紅酒倒進醒酒器,噗嗤笑:“鐘子你是演都懶得演了。”

“你就說來不來吧。”鐘子顏說。

時章故意說:“暑假要去山裡采樣本,忙。”

“唷,忙呢,還讓咱教授給得瑟上了。”歐陽笑罵。

三個人這些年各有各的忙,見麵頻率不高。

有幾個月沒見麵,這一見就聊了很久,天南海北地侃,聊得很暢快。

鐘子顏手底下有一整個集團,總裁的氣場很足,歐陽希在金融業乾了快十年分析師,在業界名氣不小。

這倆金光閃閃的人湊在一起,總會聊很多時章不懂的東西。時章穿著樸素的墨綠色襯衣坐在他們中間聽著,像一株安靜的植物,倒也聽得很入迷。

他們仨就是這樣,小時候在街機廳當中二少年,後來分彆走上了不同的行業,每次見麵卻還是無話不談。

鐘子顏輕磕煙盒,夾了根細長的煙出來,紅唇裹住吸嘴,瞥了眼時章,“介意嗎?”

“隨便。”時章說。

“要嗎?”歐陽希拿了盒Davidoff向時章示意,眉毛微挑。

時章看著他:“故意的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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